暮色刚漫过回音石林的顶端，生番的身影已像潮水般从林间涌来。
他们皮肤黝黑，赤裸着上身，腰间缠着兽皮，手里攥着涂了毒的骨刃和吹箭筒，数量足有我们的两倍。
这些人脚步极轻，踩在落叶上几乎没有声响，呈半圆形缓缓逼近，像一群潜伏在暗处的幽灵，眼里闪烁着被污染的凶光。
“小心吹箭！”伏羲突然低喝。话音刚落，一支细如牛毛的吹箭已擦着岩的耳际飞过，钉在身后的树干上，箭尾还在微微颤动。
被姜扶着的木帝战士突然闷哼一声，他之前中箭的手臂已迅速变黑，嘴唇发紫，呼吸急促得像破风箱，生番的毒比相柳的毒液更烈，发作起来快得吓人。
“退！背靠石壁！”伏羲当机立断。
我们迅速后撤，后背抵住回音石林边缘的岩壁，这样一来便不用防备腹背受敌。
姜将中毒的战士背在背上，用皮索牢牢捆紧，眼神里燃着怒火，手里的石斧握得发白。
生番首领是个满脸伤疤的壮汉，他抬手止住族人的动作，隔着十几步距离与我们僵持。
这些人显然不急于进攻，只是盯着我们，尤其是盯着姜背上的伤员，像是在等毒发夺走最后一条人命，再轻松收拾剩下的人。
“拖下去我们都得死，必须突围。”伏羲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四周，“生番动作快，但地形不熟，我们得找突破口。”
岩盯着生番首领，咬牙道：“我冲过去宰了那个带头的，只要没了首领，他们肯定乱！”
“别冲动！”许负一把按住他的胳膊，掌心的八卦玉微微发烫，让她能更清晰地感知周围的动静：
“他们吹箭精准，而且擅长利用树林伏击，硬冲就是送死。”
她快速观察环境：
左侧地势稍缓，但树木稀疏，地面的落叶下隐约能看到绳结，显然藏了陷阱；
右侧藤蔓缠绕，树木茂密，看似复杂，却能借助藤蔓遮挡身形，反而更安全。
“走右边，利用藤蔓和树木做掩护，我来断后。”
伏羲点头，迅速分配任务：“姜，你护好伤员，别让他掉下来；
岩，跟我在前头开路，用石矛荡开藤蔓；
许负，你断后，注意吹箭和侧面偷袭；砾，你跟在姜身边，帮忙留意身后。”
所有人立刻做好准备，姜深吸一口气，稳稳背起伤员；
伏羲和岩举起石矛，率先冲向右侧的树林。
生番见我们动了，立刻发出尖锐的呼哨，十几支吹箭同时破空而来，带着呼啸声直逼我们要害！
许负集中精神，将八卦玉的力量凝聚在身前，一道无形的力场瞬间展开，像平静的水面泛起涟漪。
吹箭撞入力场，速度骤然减慢，轨迹偏斜，“叮叮当当”地射进周围的树干，或是落在地上，没有一支能伤到众人。
“快走！”她低喝一声，紧随其后钻入树林。
生番见吹箭无效，再次发出呼哨，拔出骨刃追了上来。
这些人身形矮小，在藤蔓和树木间穿梭自如，速度快得惊人，转眼间就追上了我们。
短兵相接的瞬间，树林里立刻响起兵器碰撞和嘶吼声。
岩怒吼着挥起石矛，横扫出去，正砸在一个扑上来的生番胸口。
那人生番闷哼一声，口吐鲜血倒飞出去，撞在树上没了动静。
伏羲的石矛更精准，趁着一个生番从树后探身的瞬间，一枪刺穿他的喉咙，红色的血液喷溅在树叶上，散发出恶心的血腥味。
但生番太多了，他们像疯了一样从四面八方涌来，有的从树上倒挂而下，有的躲在藤蔓后偷袭。
一个生番趁着姜专注护着伤员的间隙，从树上荡下来，骨刃直刺伤员的后心！姜来不及回防，只能眼睁睁看着骨刃逼近。
许负眼神一凝，意念一动，身旁一根碗口粗的藤蔓突然像活蛇般甩出，缠住那生番的脚踝，猛地往回拽。
那生番惨叫着被甩飞，重重撞在树干上，骨刃脱手飞出，人也晕了过去。
另一个生番趁机从岩的左侧死角扑出，骨刃直刺他的肋下。
岩正与身前的生番缠斗，根本没注意到侧面的偷袭！
“岩！小心左边！”砾突然尖叫一声。他之前一直有些呆滞，此刻却猛地回过神，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拼尽全力砸向那个偷袭的生番。
石头虽然没砸中要害，却吸引了生番的注意。
岩趁机回身，石矛狠狠刺进那人生番的腹部，将他挑飞出去。
“谢了！”岩喘着气喊道。
砾抹了把脸上的冷汗，眼神终于恢复了锐利：
“我知道怎么对付他们！这些生番怕火，还怕大的声响，以前我见过他们部落的人，一听到打雷就躲进山洞里！”
他抓起地上两根枯枝，用力敲击在一起，“啪啪”的脆响在树林里回荡。
生番们听到声响，动作明显一滞，脸上露出厌恶和恐惧的神色，进攻的节奏慢了下来。
伏羲立刻抓住机会：“快！点燃火把！”
众人立刻掏出火石，点燃了备用的火把。跳动的火焰照亮了树林，生番们果然更加畏缩，包围圈出现了明显的空隙。
“冲出去！”伏羲大喊着，带头挥舞着火把往前冲，火焰逼得生番连连后退。
我们跟在他身后，一边挥舞火把制造噪音，一边沿着藤蔓密集的区域快速突围。
生番们不甘地在后面追赶，却始终不敢靠近火焰，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们钻进更深的树林，暂时甩开了追兵。
冲出树林后，大家都瘫坐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
刚才短暂的激战消耗了巨大的体力，每个人的身上都沾了血，有的是生番的，有的是自己的。
姜小心翼翼地放下背上的伤员，却发现那名战士已经没了呼吸，脸色乌黑，身体也开始僵硬：毒性已经蔓延到了心脏。
又损失了一人，姜沉默地解下皮索，将同伴的尸体轻轻放在地上，用旁边的树叶盖住他的脸，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珍宝。
岩站起身，清点了一下人数，最后只剩下许负、伏羲、岩、姜、砾五个人了！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沉重。
“离山谷核心还有多远？”岩看向远处黑漆漆的山谷入口，那里的黑暗气息比之前更浓了，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蛰伏。
伏羲掏出地图，地图在刚才的混乱中沾了不少泥污，却依旧能看清大致的路线。“应该很近了，穿过前面那片林地，就是山谷核心。”
他指着前方一片枯死的树林，“那片树林里没有活物，肯定是被污染源影响了。”
我们休息了片刻，用干净的布条简单处理了一下身上的划伤。
砾走到许负身边，低声道：“许负，刚才……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和姜背上的兄弟都活不下来。”
许负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
“是你自己醒过来的，你提醒岩的时候，比谁都快。”
砾却摇了摇头，眼神里带着愧疚：“其实是你之前给我敷的药粉，还有你挡住吹箭的时候，我感觉脑子里的混沌突然清了一点。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这些生番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去过他们的部落，虽然封闭，却很淳朴，会用野果换我们的兽皮。
是山谷里的黑暗污染了他们，让他们变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所以污染源必须摧毁。”许负的语气坚定，掌心的八卦玉再次发烫，像是在呼应她的决心。
砾重重点头：“我知道，我会帮你们，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毁掉那东西。”
休整完毕，我们再次出发。
这次每个人都更加小心，脚步放得极轻，岩和伏羲走在最前面，用石矛拨开前面的枯枝。
许负走在中间，借助八卦玉的力量感知周围的危险，姜和砾跟在最后，警惕着身后的动静。
前方的树林越来越稀疏，地面上覆盖着一层灰白色的菌类，踩上去软绵绵的，还散发着淡淡的腥气。
空气中的腥臭越来越浓，隐约还能听到一种低沉的，如同心脏跳动的声音：“咚……咚……”
声音从山谷深处传来，带着不祥的韵律，每跳动一次，周围的空气似乎就更冷一分。
我们放轻脚步，借助树木和岩石的掩护，缓缓靠近山谷核心。
穿过最后一片枯死的灌木，眼前的景象让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山谷中央，扎根长着一颗巨大的，如同活物般搏动的肉瘤！
肉瘤的表面布满了虬结的血管，暗绿色的粘稠液体在血管里缓缓流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无数根粗壮的，类似树根的触须从肉瘤底部伸出，深深扎入大地。
有的甚至刺穿了旁边的岩壁，暗绿色的液体顺着触须渗入土壤，将周围的土地都染成了黑色——正是这些触须，在污染着水脉和土地。
肉瘤的上方，悬浮着一颗不规则的多面体晶体，通体漆黑，却散发着暗红色的光芒，光芒随着心跳般的声音有节奏地闪烁着。
许负一眼就认出，这颗晶体就是所有混乱和污染的源头：那颗被污染的“玄冥之玉”。
在肉瘤的周围，匍匐着十几只之前见过的绿色鳞甲怪物，它们像忠诚的守卫，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赤红的眼睛紧闭着，似乎在沉睡。
更远处的黑暗里，还有一些模糊的，如同影子般扭曲的生物在游荡，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像一团团黑色的雾气，在地面上缓缓蠕动。
“就是它……”砾的声音带着恐惧和仇恨，他死死盯着那颗黑色晶体，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我们部落就是被这东西毁掉的，那些影怪，就是从这晶体里钻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