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昏迷了三天。
军医营的帐篷里,药味混着血腥味。银羽守在床边,每隔半个时辰就用湿布擦拭尧的额头和手。
明镜坐在角落,检查从昆仑镜碎片中捡回的核心残片——指甲盖大小的一块,还能勉强映出模糊光影。
戎桀掀开帐帘进来,他脸色依然青白,但走路稳了些。解毒药在起作用,只是慢。
“还没醒?”戎桀问。
银羽摇头:“脉象平稳,但就是醒不过来。军医说可能是地脉反冲伤了神魂,需要时间自愈。”
戎桀看向明镜:“那碎片还能用吗?”
“勉强。”明镜把碎片举到眼前,“只能映出方圆十里内的能量流动,而且模糊。
我看到北方五十里处,西戎联军在重新集结,但很慢,各部在争吵——主将死了,三个副将在争权。”
“能维持多久的混乱?”
“最多十天。十天后,要么选出新主将,要么分裂成三支各自为战。”明镜放下碎片,“但我们有一个月的地脉枯竭期。这一个月,吞噬者可能会直接出手。”
戎桀坐下,手指敲着膝盖:“关内粮食还能撑多久?”
“原本够三个月。现在流民进来四万多,只能撑一个半月。”银羽说:
“而且药材短缺,伤员太多。三百敢死队回来的四十七人,重伤二十一个,能救回来的估计不到十个。”
帐篷外传来喧哗。赵奢的声音:“将军在吗?”
“进来。”
赵奢进来,脸上带着怒气:“将军,流民里抓了十七个奸细。身上藏了短刀和毒药,还有这个——”他递上一块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扭曲的符文。
明镜接过令牌,脸色变了:“这是吞噬者的‘死士令’。
持令者都是被完全控制的傀儡,平时和常人无异,接到指令就会动手。”
“指令是什么?”
“不知道。可能是一句话,一个声音,甚至一个特定的时间。”明镜翻看令牌:
“但令牌之间有感应。一块令牌被毁,其他持令者会收到警示,可能提前行动。”
“十七块令牌都在我们手里?”戎桀问。
“搜出十七块。但流民四万多,可能还有更多。”赵奢说,“要不要把所有流民重新筛查一遍?”
“来不及,也容易引发恐慌。”戎桀思索,“把抓到的十七人单独关押,严加看守。流民那边,加强巡逻,组织青壮协助守关,给饭吃,给活干——人忙起来,就没空想别的。”
赵奢点头,又问:“尧相还没醒,万一鬼臾那边有动作……”
“所以我们要主动。”戎桀站起来:
“明镜,你用碎片监控洛阳方向的能量流动。鬼臾损失了影卫、魔音使、还有西戎联军这个棋子,他一定会报复。”
“报复的目标可能是雁门关,也可能是……”明镜看向昏迷的尧,“也可能是直接来杀尧相。”
“那就让他来。”银羽按着刀柄,“我守着。”
第四天夜里,尧醒了。
他睁开眼睛时,帐篷里只有一盏油灯。银羽趴在床边睡着了,手里还攥着布巾。
尧想坐起来,胸口一阵剧痛,忍不住咳出声。
银羽惊醒:“尧相!”
“水……”
银羽赶紧倒水,扶他喝下。水很凉,但尧感觉喉咙舒服了些。
“我睡了多久?”
“三天三夜。”银羽眼睛发红,“地脉反冲差点要了你的命。戎桀将军每天来三次,明镜一直守着你。”
“关……怎么样了?”
“西戎退了,但还在五十里外。流民进了关,暂时安置。黑山带敢死队杀了西戎主将,回来四十七人,他自己断了条胳膊,但命保住了。”
尧沉默片刻:“许负……”
“昆仑镜碎了。”银羽低声说,“明镜说,许负的意识彻底消散了。但她的八卦玉玦还在发光,偶尔会发热,像是在保护你。”
尧摸向胸口,玉玦微温。
帐帘掀开,明镜和戎桀进来。看见尧醒了,戎桀明显松了口气:“醒了就好。感觉怎么样?”
“死不了。”尧苦笑,“地脉枯竭一个月,这消息传出去了吗?”
“传出去了。”戎桀说,“我故意放走了几个西戎俘虏,让他们把这个消息带回去。西戎那几个副将现在肯定在商量,要不要趁这一个月强攻。”
“他们会攻。”尧说,“但不会立刻攻。他们会等,等地脉枯竭到最弱的时候,等我们放松警惕的时候。”
“我也是这么想的。”戎桀坐下,“所以我打算做个局。”
“什么局?”
“假装内讧。”戎桀说,“明天开始,我会‘病重’,把军务交给赵奢。
然后让赵奢‘排挤’黑山和银羽,制造守军分裂的假象。
同时,暗中把精锐调到关墙后方埋伏。”
“引西戎来攻?”
“引他们来夜袭。”戎桀说:
“如果他们信了,会在十天内动手。我们设伏,打一次歼灭战,彻底打垮他们。
这样至少能换来三个月的安宁,撑到地脉恢复。”
明镜补充:“还有个好处。如果鬼臾在关内有眼线,看到内讧,可能会传消息出去。我们可以趁机揪出剩下的奸细。”
尧想了想:“风险很大。如果西戎不来攻,或者来的兵力远超预计,我们可能弄假成真,真的内乱。”
“所以需要你配合。”戎桀看着尧:
“你得继续‘昏迷’,转移到秘密地点。
除了我们四个,没人知道你在哪。这样就算营地里混进奸细,也找不到你。”
“可以。”尧点头,“但秘密地点不能离关墙太远,万一有变,我能及时出现。”
“关楼地下有个密室,当年修关时挖的,只有历任守将知道。”戎桀说,“那里安全。”
计划开始执行。
第五天,戎桀在巡视关墙时“突然晕倒”,被抬进军医营。
赵奢“紧急接管”军务,第一道命令就是削减伤员的药品供应,把资源集中给“还能打仗的人”。
黑山带头反对,在军帐里和赵奢大吵一架,摔门而出。
银羽去理论,被赵奢以“以下犯上”的名义关了禁闭。
流言迅速传开:戎将军毒发命危,赵副将夺权,排挤尧相的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