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一刻,被彻底凝固。
李默眼前发黑,世界在剧烈摇晃,那盏刺目的红灯碎裂成无数片,扎进他的视网膜。
他向后倒去,身体砸在地板上,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灵魂,仿佛已经被抽离了身体,飘在半空中,冷冷地看着那个瘫软如泥的,名叫李默的躯壳。
完了。
尘埃落定。
那个叫江辰的疯子,终于把他自己,也把李默,把整个节目,都送上了断头台。
“杀人了!他杀人了!”
刘副主任的表情,在极致的惊恐之后,扭曲成了一种病态的狂喜和怨毒。
他找到了!
他找到了宣泄所有恐惧和不满的出口!
他指着那扇紧闭的手术室大门,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又异常尖利。
“王建国!你听到了吗!心跳停了!是你!是你同意他进去的!你就是主犯!我们都是帮凶!”
“当着全国直播的面!谋杀!这是一场载入史册的医疗事故!”
他的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在审判。
审判王建国,审判江辰,审判所有抱有不切实际幻想的人。
王建国站在门前,那尊雕塑般的身影,终于动了。
他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仿佛被一颗看不见的子弹击中。
他的脸,在瞬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只剩下死人般的灰白。
那双刚刚还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尽的空洞。
他输了。
他赌上了自己的一切,赌上了周培安老师的精神。
然后,输得一败涂地。
……
手术室内。
世界是另一种景象。
“嘀——”
心电监护仪上,那条代表着生命的曲线,变成了一条冰冷的,毫无起伏的直线。
刺耳的长鸣,是死神降临的宣告。
“室颤!转停搏了!”
“血压测不到!血氧饱和度掉到零了!”
“完了!人没了!”
两个跟着进来帮忙的心胸外科医生,几乎是同时丢下了手里的器械,绝望地后退。
这根本不是手术。
这是在给一具尸体开膛破肚。
那根贯穿胸腔的传动轴,在刚刚准备麻醉插管,轻微移动病人身体的一瞬间,造成了最后的,致命的平衡破坏。
大出血,瞬间发生。
心脏,在失血和创伤的双重打击下,放弃了挣扎。
“不……不可能……”
整个手术室,除了监护仪那催命般的长鸣,只剩下医生们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绝望。
所有人都放弃了。
除了一个人。
江辰。
他站在主刀的位置上,从那声长鸣响起的一瞬间,他的世界里,就再也没有了其他声音。
他的眼中,只有那条直线。
那条,对所有医生来说,代表着终结与失败的直线。
但在他的眼中,那不是终点。
那是起点。
那是和死神比赛的冲锋号角。
周培安的记忆,在这一刻,不再是片段的闪回,而是完整的,狂暴的,灵魂附体般的接管!
“除颤仪!让王建国进来。”
江辰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
冰冷,简短,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感。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个年轻医生下意识地反驳:“江……江老师,病人已经停搏了,不是室颤,除颤没用的……”
“我说,除颤仪!”
江辰猛地回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迸发出的,是一种近乎于疯癫的神色。
“200焦耳!充电!”
他的声音,砸在每个人的神经上。
那个年轻医生被他看得一个哆嗦,身体完全不受控制地,转身就去推除颤仪。
王建国他看着江辰。
看着那个明明比他年轻几十岁,却在此刻散发出他老师周培安影子的年轻人。
一股荒谬的,最后的希望,从死灰中,重新燃起。
“快!按他说的做!”王建国嘶吼道。
手术室,再次混乱地运转起来。
“充电完毕!”
江辰一把抓过除颤电极板,没有丝毫犹豫。
“让开!”
他将电极板,重重地按在病人洞开的胸腔两侧。
“砰!”
病人的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又重重落下。
监护仪上,那条直线,跳动了一下,然后,再次归于平寂。
“没用……还是没用……”
“放弃吧,再这样下去,只是在侮辱逝者……”
“360焦耳!最大能量!充电!”
江辰完全无视了那些绝望的声音,他的命令,更快,更急。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着监护仪。
周培安老师的经验告诉他。
这种严重创伤失血下的停搏,本质上是心肌细胞能量耗竭后的假性停搏。
在心肌深处,还有无数微弱的,混乱的电活动。
用最大能量的电流,强行击穿这片混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