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比武争雄(上)(1 / 2)

1938年6月7日辰时,云龙山师部门前的青石板广场被日头晒得发烫,石板缝里的狗尾草蔫头耷脑,却挡不住广场上沸腾的人声。三排武器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原第42军保安第1团的美式汤姆逊枪托磨得发亮,木柄处包着层深褐色的牛皮;原第30军补充第2团的春田步枪蓝钢枪管如新,枪身上还留着出厂时的细纹,李靖川特意让士兵用绒布擦了三遍;原第22集团军川军补充营的歪把子机枪缠着褐色粗布,布条上还沾着滕县巷战的血渍,旁边摆着用油纸裹得严实的土炸药,油纸角印着“四川泸州造”的模糊字样。

广场四周挤得水泄不通,连师部围墙的砖头上都坐着几个年轻士兵。战地医院的女护士们抱着漆成白色的绷带箱,白大褂领口别着红十字徽章,袖口的碘酒渍像朵深色的花;通讯处的女通讯员们攥着牛皮封面的记录簿,钢笔别在胸前的口袋里,笔帽上的铜扣在阳光下闪着小光点;师部的参谋们背手站在台阶上,腰间的武装带勒得笔直,目光如炬地锁着广场中央的三条身影,赵承业手里还攥着块黄铜怀表,表链在指尖绕了三圈。

王铁山叉着腰站在左首,他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汤姆逊的扳机护圈,指腹上的老茧蹭得金属“沙沙”响,眼角余光总往中间的李靖川身上瞟——昨天他路过补充团的训练场,看见李靖川正带着士兵练射击,春田步枪的枪声脆得像炸豆,当时他就心里发紧,暗自发誓绝不能输。

李靖川站在中间,理了理崭新的军装袖口,金线绣的军衔章在阳光下格外显眼。他把春田步枪斜倚在肩头,靴跟在青石板上磕出“笃笃”的脆响,视线掠过张耀明时,嘴角勾起抹淡淡的轻蔑——在他眼里,川军补充营就是群拿着土武器的杂牌,能跟自己站在同一个广场比武,已经是天大的体面。

张耀明攥着半截红辣椒站在右首,川军绑腿扎得紧实,绑腿带的末端打了个利落的活结,裤脚的草籽被风吹得簌簌往下掉。他梗着脖子把两人的打量全顶了回去,喉结动了动,把辣椒往嘴里塞了半截,辣得眼角冒泪却不肯吐——昨晚他在营里跟弟兄们喝酒,拍着桌子放了话:“这任务要是抢不到,俺张耀明以后就不在徐州地界扛枪了!”

“都静一静!”陆铭凡踏上台阶最高级,腰间的勃朗宁手枪随着动作晃出寒光,枪套上的镀银花纹映着日头。他双手按在台阶的汉白玉栏杆上,声音像淬了铁:“端鬼子‘桐部队’重炮的活儿,独立师主力要守城门、护粮道、挡援军,抽不开身,只能从你们三支部队里挑。但这是九死一生的硬差,不是凭嘴说就能抢的——射击、格斗、爆破,三项赢两项者得任务!谁要是输了,就得服,不能给独立师丢面子!”

话音未落,王铁山率先往前跨了半步,粗声粗气地喊:“师座放心!俺们保安团守了南门三个月,鬼子三次攻南门,俺们用开水浇、石头砸,硬是没让他们迈进来一步!啥硬仗没见过?今儿绝不能让外人看笑话!”他这话明着是表决心,实则是在暗指李靖川的补充团没打过守城硬仗。

李靖川立刻接话,声音里带着股傲气:“我们补充团换装整训半个月,春田步枪的精准射击、美式炸药的爆破技术,全团弟兄都练得滚瓜烂熟!论技术,没人比得过俺们!输了任务事小,丢了独立师的脸事大!”他说着,还故意把春田步枪往身前挪了挪,让枪管的反光晃了晃王铁山的眼。

张耀明把嘴里的辣椒嚼碎了,辣得直吸气,却硬着嗓子道:“川军虽说是杂牌,可我们在滕县没输过鬼子!俺们全师弟兄,守着藤县跟鬼子拼了三天三夜,最后活下来的不到386个,照样没让鬼子进城!今儿比武,俺们也绝不会输人!”他说着,撸起左边的袖子,露出胳膊上道半尺长的弹痕,疤痕像条褐色的蜈蚣,“这是滕县留的,俺们川军的骨气,就跟这疤一样,磨不掉!”

护士长高岚往前凑了凑,白大褂的下摆蹭到了旁边的通讯员王小满,她慌忙小声道歉:“小满,对不住啊,没看见你。”王小满摇摇头,手里的记录簿翻到新的一页,钢笔尖悬在纸上:“高姐,你说谁能赢啊?我看李团长的补充团装备最好,张营长的歪把子看着就没劲儿。”高岚没说话,目光落在张耀明胳膊的伤疤上——昨天他带伤兵来换药,这道疤还渗着血,当时他笑着说“只要能打鬼子,这点伤不算啥”,现在看着那道疤,她心里竟有点发紧。

旁边的小护士苏晚拽了拽高岚的衣角,声音细得像蚊子叫:“高姐,你看李团长那架势,胸有成竹的,张营长要是输了,多丢人啊。”高岚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小声道:“别瞎猜,看下去就知道了,川军的弟兄,都有股不服输的劲。”

“第一项,射击!”赵承业举起信号枪,枪身的黄铜镀层在阳光下闪了闪,“200米外立木质胸靶,靶心直径十厘米,每人三发子弹,按环数定输赢!谁先来?”

“俺来!”李靖川几乎是抢着往前冲,从身后士兵手里接过春田步枪时,故意顿了顿,瞥了眼王铁山:“有些人怕是连春田的瞄准镜都不会调,白费了好枪。”他这话像根针,扎得王铁山脸瞬间红了,他确实没怎么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