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观军营,士兵就寝前犹擦枪磨刃。吴栓子那孩子,抱着M1睡着了。陈二狗在日记本上画今日战术图。张晓明与战友讨论如何改进土工作业。”
“此一支军队,如剑在炉,正在经受最后的淬炼。而执剑之人已望东方——那里烽火连天,山河破碎。淬炼之日,恐不长久矣。”
她放下笔,望向东方的夜空。
那里,没有星光,只有无尽的黑暗。
但黎明总会到来。而独立师,将迎着黎明东进。
民国二十八年九月,兰州三十里铺基地的枫叶染上了一层铁锈红。
半年了。
从三月底换装至今,整整六个月,一百八十多个日夜。这座黄河岸边的军事基地见证了五万将士从新装备的摸索者,蜕变为令行禁止、攻防一体的钢铁雄师。
晨光中,全师大校场。
五万人列队如山。美式M1钢盔在秋阳下反射着冷冽的光,草黄色作战服已经洗得发白,但每一件都烫得笔挺。枪械保养得锃亮,从M1加兰德到BAR自动步枪,从M1919机枪到巴祖卡火箭筒,每一件武器都被主人摩挲过千百遍。
陆铭凡登上阅兵台,目光扫过全场。他身后站着副师长赵承业,左侧依次是1旅旅长陈昭明、副旅长林锐;2旅旅长赵虎、副旅长吴大勇;3旅旅长孙建国;炮兵团团长赵刚;特务团团长周正;通讯处长刘成;军需处长方大华;卫生队长李若曦。
台下第一排,是各团团长:1旅的李铁生、韩润学、王银浩;2旅的张志强;3旅的各团长。再往后,是营连主官:王铁山、周贵林、张磊……以及那些在半年苦训中脱颖而出的骨干。
“弟兄们。”陆铭凡的声音通过扩音器传开,在秋日的旷野上回荡,“半年了。从春天到秋天,我们在这黄河边上,磨了半年的刀。”
他顿了顿,目光陡然锐利如刀:“刀磨快了,该见血了。”
全场肃静,只有秋风掠过旗帜的猎猎声。
“昨天,骑兵团侦察排在武威以东的黑马河滩,挖开了三十七个埋人坑。”陆铭凡的声音沉了下去,“里面,是三千六百四十二具遗骨。很多遗骨上,还绑着绷带;很多头骨上,有刀砍斧劈的痕迹;很多人的手,被铁丝反绑在身后。”
校场上响起压抑的喘息声。
“他们是谁?”陆铭凡问,然后自答,“是三年前西征抗日的西路军将士。他们从江西走到甘肃,走了两万五千里,没死在长征路上,没死在日本鬼子枪下——”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却死在了马家军的马刀下!死在了自己人的屠刀下!”
“血债!”台下,赵虎第一个吼道。
“血债!血债!血债!”五万人的怒吼如惊雷炸响。
陆铭凡抬手,声浪渐息。
“马步芳,盘踞甘青二十年。抗日?他躲在河西享福!祸国?他杀同胞邀功!这样的军阀,这样的军队,配叫中国军人吗?!”
“不配!”张志强红着眼睛吼道。这位东北汉子想起了九一八,想起了那些不抵抗就丢掉东三省的军阀。
“所以,”陆铭凡一字一句,“我命令:独立师全军,兵发武威,剿灭马家军,为西路军将士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