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这国营大厂就是国营大厂啊!”
“气派!真不愧是铁饭碗!”
“我们学校过年就发两张电影票,还是一般的单位,可绝对没有你们这待遇!”
“以前你们厂还是娄半城娄老板的私人工厂时,好像也没见发过肉吧?啧啧啧……”
他凑近了些,仔细估量着贾东旭手里的肉,说道:
“这块肉,看着得有一斤多吧?”
“真不错!这么大一块肉,你们一家子吃得完不?”
“东旭,要不……拿到我家来,让我家那口子帮你们烧?”
“咱们两家搭个伙?”
阎埠贵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其实也清楚这根本不可能。
贾东旭他妈贾张氏和他媳妇黄秀秀,那可是院里出了名的厉害角色,算计精明,怎么可能把到嘴的肉分给别人?
他也就是过过嘴瘾,开玩笑罢了。
不过,他们俩在前院的这番对话,还是被院里其他耳朵尖的人听到了。
很快,就有好几户人家的人闻声出来看热闹。
大家一听轧钢厂竟然发猪肉了,顿时都羡慕得不得了。
这年头,肉票太难弄了!
除非去鸽子市黑市高价买,但一般人家就算有肉票,也舍不得卖出去,都留着自家过年过节改善伙食呢。
贾东旭一看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心知此地不宜久留。
他可不想继续待在院子里,万一等其他工友们都回来了,他手里这块寒碜肉的真相就要暴露了。
现在大家还只是羡慕,等会儿要是看到别人拎着三五斤甚至七八斤的大肉块回来,那他贾东旭就要成为全院调侃的对象了!
于是,在收获了一波短暂的、建立在信息不对等基础上的羡慕之后。
贾东旭赶紧打了个哈哈,借口家里有事,拎着那块肉,一溜烟地钻回中院自己家去了。
院子里留下的人还在热烈地讨论着轧钢厂发猪肉的豪横福利。
没过多久,许大茂骑着那辆崭新的自行车,吹着口哨回院了。
他的自行车龙头上,赫然也挂着一块肉!
而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块肉可比刚才贾东旭那块要大多了!
看那大小和厚度,估计得有三斤重!
就这一块肉,抵得上一般人家过年咬牙才舍得买的量了!
院子里的人看到,再次惊呆了。
大家本来以为,厂里发福利,应该大家都差不多。
但看到许大茂这块肉,明显比贾东旭的要大得多,分量足有三四斤!
阎埠贵再次发挥了他“包打听”的本色,惊讶地问道:
“大茂!你们厂里发肉,这还不是统一标准啊?”
“难道不是按工龄,也不是按技能等级?”
“那为什么你的肉,比贾东旭的多这么多?”
许大茂此时正志得意满,心情极好。
听到阎埠贵的问话,他故意装作刚知道贾东旭已经回来了的样子,提高了嗓门,用一种夸张的语气说道:
“哦?贾东旭已经回来了啊?”
“嗐!三大爷,您是没看见今天厂里那场面!”
“那可真是太壮观了!”
“足足两百头大肥猪啊,直接拉到厂里,现场宰杀!”
“那叫一个热血沸腾!”
他话锋一转,回到了分肉的标准上,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得意:“不过这分肉啊,还就是严格按照技能等级来的!东旭他是一级工,所以按规定,就只能发一斤半猪肉。”
许大茂挺了挺胸脯,继续说道:
“虽然我呢,也只是个六级放映员,听起来级别不算特别高。”
“但我这放映员,可不是普通工种,属于厂里承认的‘特殊技术工种’!”
“这次发福利,厂里规定了,特殊工种按照普通工种标准的两倍发放!”
“所以嘛,我虽然是六级,但领到的肉是贾东旭的两倍。”
“这也是合情合理、符合规定的嘛!嘿嘿!”
好家伙!
他这一解释,院子里的人更是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阎埠贵不由得想到自己家那两个,到了工作年龄却还在社会上闲晃荡、整天惹是生非的儿子阎解成和阎解放。
要是他们也能像院里这些年轻人一样,有个正经工作,现在家里不也能有肉吃了?
何至于像现在这样,只能眼睁睁看着别人家吃肉,自己家干瞪眼眼红!
不一会儿,院里在轧钢厂上班的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
刘海中挺着肚子,手里提着一块肥嘟嘟的五花肉,看样子得有四五斤。
易中海也回来了,手里拎着的肉更是实在,看着就有七八斤。
大家互相一打听,很快就明白了厂里分肉的标准和各自的分量。
这下,所有人都恍然大悟了。
难怪一开始贾东旭回来显摆了一下之后,就立马溜回家躲起来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现在再回想他刚才手里拎着的那一小条肉,和眼前这几位的一比,还真是……有些寒碜得可怜了。
.......
中院,贾家。
本来贾张氏和儿媳妇黄秀秀看到贾东旭竟然带回来一块肉,还开心得不得了。
婆媳俩围着一那块一斤半的猪肉,正喜滋滋地准备烧水给猪皮去毛,商量着是炒着吃还是炖着吃。
但这快乐仅仅持续了不到几分钟。
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了其他人家回来的动静,以及关于分肉标准的议论声。
贾张氏和黄秀秀竖着耳朵听到别人家领回来的猪肉分量,再看看自家案板上那一小条肉,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黄秀秀从外面打听清楚情况回来。
她看着低着头、臊眉耷眼坐在炕沿上的贾东旭,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道:
“你啊你!贾东旭!”
“你说你什么时候也能争气一回,振作一回!”
“同样是在一个厂上班,你看看人家!再看看你!”
“我这脸都被你丢尽了!”
贾东旭心里本就憋屈,被媳妇一骂,更是不服气地低声嘀咕道:
“这……这能怪我吗?”
“明明是厂里分得不公平!”
“只按照技能等级,根本就不讲工龄!”
“要是按工龄来,我怎么也能多分一点!”
听了这话,黄秀秀看着他这副永远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只会怨天尤人的窝囊样子,心里涌起一阵深深的无力感。
她绝望地意识到,自己嫁的这个男人,怕是真的……没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