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傻柱看都没看他,直接用勺子敲了敲放馒头的簸箩,然后用两根手指拈起一块窄得像根小木棍、恐怕只够塞牙缝的馒头,“啪”一下扔进许大茂的饭盒里。
那馒头,比黄秀秀那个小了足足一半还不止。
许大茂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恼怒:
“傻柱!你他妈这是什么意思?”
“别人的馒头都那么大,凭什么到老子这就这么一丁点?”
“欺负人是吧?不行,给我换一个!”
傻柱把铁勺往菜盆里一插,双手抱胸,隔着窗口冷笑道:
“哼,谁让你小子刚才嘴那么碎叨,满食堂嚷嚷我不如你?”
“现在老子就让你亲眼瞧瞧,在这食堂的一亩三分地,到底是谁说了算!”
“就这块,爱吃吃,不吃滚蛋。”
许大茂气得脸红脖子粗,还想争辩,可后面排队等着打饭的工友早已不耐烦,纷纷起哄:
“前面的,快点啊!”
“磨蹭什么呢,饿着肚子呢!”
……眼见引起了公愤,许大茂知道再闹下去自己也占不到便宜,只得狠狠瞪了傻柱一眼,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悻悻地端着那寒碜的馒头走了。
傻柱看着他的背影,脸上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心里暗道:
孙zei!跟我斗?在食堂这儿,我还收拾不了你了!
另一边,黄秀秀找了个空位坐下,看着饭盒里的午餐。
那个比拳头还大的二和面馒头,虽然粗糙,却散发着粮食特有的香气。
还有那油润的炒土豆片,里面竟然能见到零星的肉沫。
这伙食,比起她在家里常常凑合的清汤寡水,不知道要好了多少。她忍不住悄悄咽了口口水。
节俭惯了,她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大馒头从中间掰开,把一半仔细地用带来的布包好,准备晚上下班带回去给孩子吃。
吃过午饭,离下午上班还有一段时间。
黄秀秀感到些许无聊。
车间里的工友大多是男人,她一个刚来的寡妇,不好主动凑得太近。
其他车间或班组的女工,她一个也不认识,贸然上去搭话也显得唐突。
她毕竟是顶替亡夫贾东旭的名额来上班的,身份敏感,行事更需谨慎,不能表现得过于活泼。
思来想去,在这厂里能说得上话、又让她感到几分亲近的,似乎只有刚才给她打饭的刘岚婶子了。
至于张小英,黄秀秀压根没考虑。
张小英是土生土长的四九城姑娘,读过初中,算是有文化的人,现在又是厂里的广播员,带着点文化人的清高。
而黄秀秀自己只念过几年初小,是从外地嫁进城里的,两人无论是出身、经历还是性格,都缺乏共同语言,注定聊不到一块去。
打定主意,黄秀秀起身走向后厨。
果然,刘岚正在里面收拾东西,准备休息。
见黄秀秀找来,刘岚也挺高兴,两人便凑在厨房门口,晒着秋日午后的暖阳,聊起了张家长苏家短的闲话。
黄秀秀初来乍到,对厂里的一切都充满了新鲜感,问题一个接一个。
聊着聊着,黄秀秀的心思不由自主地飘到了那个如今已高高在上的人物身上。
她压低声音,好奇地问刘岚:“婶子,那个……苏厂长,你们在厂里能经常见到不?”
她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羡慕和遗憾。
“想起来,以前他跟我们还住一个院子呢。”
“我嫁过来那会儿,他还没搬走。”
“唉,可惜了,那时候也没想着跟他家多走动走动,搞好关系。”
“要不然……现在也不至于这样。”
她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有些飘忽,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感慨:
“你看看现在院子里,跟苏远关系处得好的,也就是后院的紫怡家了。”
“你再瞧瞧人家现在过的什么日子?”
“那才叫一个安心舒坦。”
“吃穿用度,孩子的将来,好像都不用怎么操心了。真是……”
黄秀秀兀自说着,没注意到身旁的刘岚,在她提起苏远时,投来一道带着些许探究和了然的目光。
刘岚在厂里待得久,又是食堂这人来人往的地方,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
虽然她跟苏远接触不多,但对黄秀秀这类人的心态,却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她知道,黄秀秀这话里,有羡慕,有后悔,或许,还藏着点别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