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浓稠的黑暗笼罩着万岛湖。
陈伟站在湖边,脚下是微微荡漾的湖水,冰凉的水波轻轻拍打着他的小腿。他抬头望向远处,原本热闹的景区此刻一片死寂,只有几盏残破的路灯在风雨中摇曳,投下昏黄的光晕。
水位已经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淹没了道路、凉亭,甚至低矮的房屋。政府早已疏散了周围的居民,整个湖区只剩下风声、雨声,以及他沉重的呼吸声。
他不敢在白天行动,只能趁着夜色掩护,悄悄潜入这片被水吞噬的土地。
陈伟拖着沉重的浴缸,一步一步向湖边挪动。浴缸底部摩擦着湿滑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湖边的护栏早已被淹没,他的双脚很快浸入水中,冰冷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他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纸条,轻轻放入浴缸中。纸条上写着简短的字句:
“凤双双,五分钟后,我会送来大量的水。”
浴缸内的水面微微泛起涟漪,片刻之后,一张新的纸条浮现出来。他急忙捞起,借着微弱的光线辨认上面的字迹:
“神明,已经准备好了。”
陈伟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好!马上送水!”
他低声自语,随即调整姿势,将浴缸稳稳地放入水中。
他闭上双眼,全神贯注地调动意念。
起初,湖水只是微微震动,细小的水珠从湖面跃起,如同无数晶莹的珍珠散落在黑暗中。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很快,那些细小的水珠开始旋转,速度越来越快,最终形成了一道水龙卷。狂风呼啸,巨浪翻腾,湖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疯狂地涌向浴缸。
浴缸的入口仿佛一个无底洞,贪婪地吞噬着万岛湖的水。
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从陈伟的小腿肚,到鞋面,再到鞋底……
原本被淹没的栏杆逐渐显露出来,湿漉漉的水泥公路重新浮出水面。更远处,被湖水吞噬的小房子、孤立的小岛,也一一重现天日。
水位持续下降,一米、两米、三米……
直至下降了整整六米,陈伟才感到一阵眩晕,胸口像是被巨石压住,呼吸变得急促。
他不得不停下,大口喘息着,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
“这些水……够了吗?”
他望向浴缸,心中有些不确定。地下溶洞的容量究竟有多大,他并不清楚。但此刻的万岛湖,已经恢复了部分安全水位,至少不会再对周边造成更大的威胁。
然而,他知道,这还不够。
天气预报显示,下半夜还有一场暴雨。如果现在不抓紧时间,湖水很可能会再次暴涨。
咬了咬牙,陈伟再次闭上眼睛,继续调动湖水。
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背后的衣衫早已湿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他的手臂微微颤抖,但动作依然坚定。
浴缸内的水龙卷再次形成,湖水汹涌而入……
直到他精疲力竭,双腿发软,才终于停下。
万岛湖的水位,终于稳定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范围。
陈伟瘫坐在地上,望着逐渐平静的湖面,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拒北城的溶洞外,狂风卷着水汽扑面而来。
凤双双站在人群最前方,衣袍被激荡的气流掀起,猎猎作响。
她仰头望着从洞口倾泻而下的洪水,如同天河倒悬,轰鸣声震耳欲聋。
巨浪裹挟着白沫,疯狂地灌入溶洞深处,仿佛一头咆哮的凶兽,被强行塞进狭窄的囚笼。
“退后!”她抬手示意,身后的士兵立刻拉着绳索向后撤去。
水流实在太急,也太猛。
不到片刻,溶洞内的水位便以惊人的速度上涨,浑浊的水浪从洞口边缘溢出,如同煮沸的粥锅,翻涌着向四周扩散。
但很快,这些溢出的水流便顺着提前挖好的沟渠,汇入纵横交错的河道中——这是他们数月来精心布置的水网,每一道沟壑都经过精确计算,确保洪水能被引导至最需要的地方。
她转身望向城池的方向。在那里,居民区的地下,一个巨大的蓄水池正张开口子,贪婪地吞噬着分流而来的洪水。
这个池子是他们最后的保障——池口仅如井口般大小,下方却挖得极深、极广,仿佛一个倒扣的漏斗,足以储存供全城百姓使用数月的水量。
“报——!”
一匹快马冲破雨幕,马蹄溅起的水花在月光下泛着银光。马背上的传令兵还未勒住缰绳,便已高声喊道:“将军!河道全满了!蓄水池也满了!”
欢呼声瞬间炸开。
张起一把扯下头盔,狠狠摔在地上,溅起一片泥水。
“她娘的!这下看老天爷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水,在饥荒之年,比黄金更珍贵。
而现在,他们拥有了足以撑到雪灾来临的储备。
终于,几分钟后,洪水的咆哮声逐渐减弱,最终归于平静。
凤双双长舒一口气,从怀中取出香炉。她轻轻摩挲着炉壁,将早已写好的纸条放入其中:
“神明,水够了。溶洞、河流、地下水池,全部灌满。”
香炉微微震动,片刻后,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浮现出来。上面的字迹略显潦草,甚至能想象到写字之人精疲力竭的模样:
“那就行,累死我了!”
凤双双忍不住轻笑出声。
她转身对众人道:“神明已歇息,我们也该回去了。”
陈伟瘫坐在湖畔,浑身湿透,气喘如牛。
这次的“搬运”几乎耗尽了他的体力,但他能明显感觉到传送的能力又提升了一个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