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行军大营内,旌旗猎猎,兵戈林立。
当叶兰与春苗被两百多人的队伍护送而来时,四周投来无数或好奇、或轻蔑的目光。
叶兰一身素色布衣,发髻简单挽起,虽无珠钗点缀,眉宇间却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锐气。
“那就是叶兰?听说她是首领的‘房中人’……”
“房中人?不就是通房丫头吗?”
“连个正经名分都没有,竟劳动石副将亲自护送,好大的排场!”
窃窃私语如毒蛇般钻入耳中,叶兰的指尖深深掐进掌心。
她与马修齐本是自由恋爱,若非那场离奇的穿越,他们早已在现代的阳光下步入婚姻殿堂。
可如今,在这陌生的时空里,她竟被贬低为一个连妾都不如的“通房”!
通房?
叶兰冷笑。这些嚼舌根的士兵可知道,他们手中握着的长刀,身上披挂的铠甲,乃至军营中威力惊人的火药,全都出自她之手?
多少个不眠之夜,她伏案钻研,试验配方;多少次险些被炸伤,她仍咬牙坚持。
而现在,这群仰仗她心血活命的人,却敢用最龌龊的词汇践踏她的尊严!
她骤然驻足,转身望向那几名士兵,目光如冰刃般刺去:“既然瞧不起我,就把武器放下,铠甲脱了!”
众人一愣。
有人涨红了脸,梗着脖子嚷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凭什......”
“闭嘴!”副将石伟雄厉声喝断,额角青筋暴起。
他太清楚叶兰的价值:火药配方,还有即将问世的枪支……义行军能在这乱世站稳脚跟,大半倚仗她的才智。若今日寒了她的心,后果不堪设想。
“你们身上的每一片甲胄,都是叶姑娘亲手锻造!手里的刀剑,全经她指点改良!”石伟雄声如雷霆,“就连火药,也是她所研制!首领尚且对她以礼相待,你们算什么东西,也敢出言不逊?!”
话音未落,几名士兵已面如土色。
他们早听闻军中有一位神秘匠人,制出的武器堪称神兵利器,却万万没想到,那人竟是眼前这位年轻女子。
几人马上膝盖砸地,额头重重叩向尘土:“叶姑娘饶命!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您……”
白胜几人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低声商议着,声音压得极低,却透着狠厉。
“这女人……对义行军和马修齐来说,分量不轻。”白胜眯起眼,指节摩挲着腰间的短刀。
李东林眼中也是杀意骤现:“胜哥,不如直接杀了她!若让她继续研制炸药,义行军日后更难对付!”
另一名死士却皱眉,低声道:“她是个难得的人才,若将军日后需要这样的人……”
“打晕,送出城?”有人提议。
“谁来送?”
沉默片刻,有人开口:“依我看,不如先试探她。若她识相,许她凤家军的好处,让她主动投靠。以胜哥现在的职位,送个人出城还不是易如反掌?”
“再等等……”白胜抬手示意众人噤声。
叶兰似有所觉,冷漠地回头扫了一眼,随后才继续向前走去。
转过街角,一辆华贵的马车静静停驻,紫色锦缎车帘微微掀起一角。车内,一双美目正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叶兰。
“石将军,”曾柔芷轻启朱唇,“让我与她单独说两句。”
石伟雄面露迟疑:“这……”
曾柔芷轻笑,指尖漫不经心地抚过袖口的金线刺绣:“人都到军营了,难道还能插翅飞走不成?”
想到曾家刚资助的大批物资,石伟雄摸了摸鼻子,挥手示意亲卫退下,曾柔芷的护卫也纷纷退至远处。
不出片刻,四周只剩下曾柔芷与贴身侍女,以及叶兰和春苗。
曾柔芷搭着侍女的手臂,款款走下马车。她身着锦绣罗裙,眉目如画,却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气。
她的目光落在叶兰身上,上下打量,随即轻嗤一声,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你就是叶兰?那位传言与修齐哥哥青梅竹马的女人?”
她微微蹙眉,仿佛嗅到了什么不堪的气息,语气里满是嫌弃:“你生得这般老气,姿色平平,真不知修齐哥哥看上你哪一点。”
叶兰静静站着,神色未变,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
曾柔芷见她沉默,笑意更深,慢条斯理地抚了抚衣袖,继续道:“我父亲已向修齐哥哥递了联姻的帖子,不止是我,几大门阀的贵女,可都盯着这门亲事。像你这样的人,既无家世,又无背景……在这门阀士族的世界里,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她微微倾身,压低声音:“我今日来,是给你一条生路。识相些,自己离开,或许还能保全性命。若是执迷不悟……”
她轻轻摇头,语气陡然转冷,“其他士族可没我这般好心,他们若觉得你碍事,碾死你,比捏死一只蝼蚁还容易。”
叶兰依旧不语,只是眸色渐深。
曾柔芷直起身,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轻飘飘地丢下最后一句:“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别以为研制些稀奇古怪的武器,就能让人高看你一眼。呵,你的那点聪明,在千年士族面前,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