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江与章海鹏望着眼前惨状,眼眶霎时通红。
在大乾的疆土之内,大乾的子民竟被视作牲畜食粮……
他们皆是铁骨铮铮的军人,如何能咽下这口气?
更何况,做出如此暴行的,还是那个被凤家军一败再败、屡战屡溃的手下败将——黎真。
他怎么敢?!
被长绳缚住双手、连成一串的百姓密密麻麻,一眼望去,竟然有数万之众。
他们一路被驱赶至景州,活下来的,仍有这么多人。
其中大多为女子……如今还能喘息的妇孺已寥寥无几,可蛮军竟还能掳来如此多人!
这不是天灾,不是饥荒,是他们疏忽所致,是一条条人命,一场场本可避免的悲剧。
凤双双别过脸,泪水在她眼中转动,却终究没有落下。
她声音低沉,几乎是从齿缝中挤出来:
“传令,全军预备炸药……”
蓝江与孙彪对视一眼,神色凝重:“将军,马修齐的人若躲在后面……”
章海鹏眉头紧锁,接口道:“更何况这几万百姓,我们得救。可二十万蛮军虎视眈眈,我们如何下手?”
“我们只有三万人。若是有十万、八万,尚可正面迎敌、分兵救人……”
他们才刚赶到,根本没有时间埋设炸药、布置战术。
所有不利,都压在这一刻。
但凤双双攥紧了拳。
三万人又如何?
当初拒北城守军不足两万,不一样挺过来了?
一定有办法。
她必须冷静。
凤双双眉头紧锁,问道:“如今城里还剩多少人?”
“约莫几百户,已经不多了。”
“十里路,大约需要一两个时辰。立刻派人前往景州,把城内所有百姓全部迁出来!”
“但城里还有几千名义行军,一旦我们开始迁移,恐怕会打草惊蛇。”
凤双双眼中寒光一闪,语气森冷:“那就全杀了。”
“安排百姓撤离,车辆随行,调一万人执行!其余人在景州城外埋设炸药。”
“是!”
这一次,凤双双亲自领队。
他们原本驻扎在城外几里的山丘地带,车队疾行,不多时便抵达景州。
一万人迅速将义行军驻扎的那片土房区团团围住。
五千人在外围设伏。
另外五千人持刀突入。
凤双双一马当先。
义行军士兵突然见到她出现在景州城内,顿时惊慌四散。
三千义军,面对五千装备精良、身经百战的凤家军老兵,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有人试图翻墙逃离,还未落地,便被箭雨射落。
城内,一万凤家军在肃清义行军残部。
而章海鹏驾着一辆越野车,车厢里装着刚熬好香气四溢的米粥和干净的饮用水。
他接上那只高分贝的大音响,声音霎时穿透了大街小巷:
“各位乡亲父老注意!凤家军今日入城,请全城百姓吃饭喝水——”
“城中过道狭窄,请各位带上家里最大的盆、最大的碗!”
“本世子在此施粥放水,要让大伙儿吃上一顿饱饭!”
“人人有份,统统有赏!先到先得,数量有限!”
“只施一个时辰,过时不候——”
音响轰鸣,回音震天。百姓们纷纷从破败的房屋中走出,惊异地望着那个从未见过的黑色铁盒子。
四轮越野车正沉稳地碾过青石板路。
车后载着三口大铁桶,一桶稠粥香气扑鼻,两桶清水澄澈见底。
无论是粥,还是水,对于已经饿了快半年的景州人来说,都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人们慌忙返家取出锅、碗、瓢、盆,追着车走。
章海鹏一路高喊,指引他们向城外汇聚——
施粥点设在四个城门。
百姓们携家带口、扶老携幼,一步步挪向城门。远远地,他们望见了那列整齐摆放的铁桶。
还能跑得动的,早已一窝蜂向前奔去;
跑不动的,也被家人搀扶着艰难前行;
还有一些连爬也爬不动的虚弱之人,被凤家军士兵一一扶上大货车,安稳地送入车厢之中……
四个城门同时运作,车来车往扬起漫天尘土。不到半个时辰,景州就成了一座空城,空荡荡的街道上只剩下义行军的遗体。
在凤双双的安排下,士兵们开始熟练地埋设炸药。
当蛮族的先锋骑兵出现在二里外时,最后一批士兵刚好撤出南门。
为确保万无一失,章海鹏放飞了一架中大型无人机,正是这个看似谨慎的常规举动,让凤双双察觉到了猫腻。
无人机传回的画面上,蛮族军队之后,还跟着另一支大军的轮廓,正是义行军。
整整二十万兵马,并未与蛮族同行,而是在其后方十里处诡异地停下了脚步。
他们藏身于一片起伏的丘陵之后,身上披着的土黄色外衫,和沙丘的颜色、纹理完美融合,如果不是无人机的高清摄像头,几乎无法察觉。
凤双双认得这种装束,神明把它称之为“沙漠迷彩服”。
陈伟也曾经给凤家军采购过同样的布料,让他们依样制作,说这衣服有隐匿行踪的奇效。只是许多士兵大多不愿外穿,只勉强套在铠甲之下。
此刻,这二十万义行军披着这身伪装,其意图不言而喻。
他们或许还尚存一丝羞耻,知道与漠北蛮族公开为伍,必遭天下人唾骂,千古唾弃。故而远远跟在后面,企图既行不义之事,又保全虚伪的名声。
屠杀本国同胞,又与异族蛮夷沆瀣一气,他们早已不配称之为华夏子孙。
就在义行军的中央,一个消失了许久的身影再度出现,马修齐。
他被层层簇拥在义行军的核心,正远远眺望着漠北蛮族前进的方向。
凤双双马上让人召来懂唇语的士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