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两年,他爹害了风寒,没钱抓药一命呜呼。
没办法,韩大刚一卷草席拖着他爹到城外乱葬岗,然后把全部家当拿到当铺当了,赁了车行的破车,当起一名洋车夫。
现在想起那段日子,韩大刚仍旧心有余悸。
那是多么破的洋车,多么苦的生活啊!
当时他年龄少,车又破,主顾都看不上,他只能学着拼命吆喝,别人要十大子儿跑一趟的,他就要八个,别人身子一探一探的假出力,他就咬着牙一口气跑到,遇上没有钱的穷苦人,他也愿意拉,到地方给买个草炉烧饼吃就算抵了车钱!
别看车破,漆面斑驳,喇叭不响,更别提电石灯了,可车份儿不便宜!
那家车行是混混袁老大一个弟子的产业,车份儿一天二十大子儿,没有赊欠的余地,今天敢欠车份儿,晚上就能把你包袱卷丢出去,再送你一顿老拳。
就这么着,韩大刚饥一顿饱一顿,总算长成了人,个子不算高,但身子骨倒是奇迹般的很结实。
有一天一个老车夫指点他,“孩子,你这样赁着破车跑,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去扛大包去!看着你就有把子力气,扛大包不用等活儿,有一件算一件,扛个几年,攒钱做点小买卖,或者买辆自己的车,不然这世事恐怕不好混下去!”
韩大刚从没想过这些,经人一指点,才恍然反应过来。
是啊,自己个头不算高,在车夫行里算不得出挑的,可要是扛大包,人家就喜欢这样矮壮矮壮的汉子!
扛大包也很苦,两百多斤的麻包,压在脊梁上,下船板是第一道关,半米宽数米长的船板,连着船跟码头,扛着重物,低着头,却不能出岔子。
到了码头上,一口气到仓库这两三百米的路又是一道关,讲究一口气不能歇,这么重的麻包,要是放到地上,一个人可就再也扛不起来了。
而到了晚上数筹子领工钱的时候,是第三道关,老人儿告诉韩大刚,腰要弯,嘴要甜,不论年龄大小,一律称爷,不然人家说扣你几个筹子就扣几个筹子,说不给结工钱,就不给结工钱!
要是刚进城那会儿,韩大刚还会想想,卖力气吃饭,怎么着还得低三下四呢?
现在他已经不想了。
就这么扛了两年,手里有了积蓄,又跟码头上挑担卖高粱米饭的一个大姑娘看对了眼。
正以为好日子要来的时候,一个小混混当众调戏卖饭的大姑娘,韩大刚终于没忍住,动了手。
结果可想而知,韩大刚被打伤,不光挨打,还要赔钱,不光赔钱,对面还声称要把韩大刚送牢里去。
就在绝望之际,突然有风声传来,在津门不可一世的袁老大,竟然让一位爷给灭了!
紧接着,各种变化让韩大刚目不暇接。
码头工人都被收编,进了什么公司。
成立了工人联防队,抽调有力气有脑子的过去训练。
发工钱的时候不再允许有人抽水,干多少就是多少,工钱也涨了许多。
以前累死累活勉强吃饱,现在隔三差五也能跟工友一块凑些钱去二荤铺点两个菜,喝一杯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