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正常人一样走路,多么仁慈的判决。
林溪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像。
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哭,没有闹,甚至连一丝的悲伤,都看不出来。
但那双原本清亮锐利的眼睛,此刻,却像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变得空洞,而又死寂。
“林小姐?林小姐?”Dr.Evans看着她这副样子,有些担心地喊了她两声。
林溪像是没听到一样,没有任何反应。
她的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地,反复地,回响着。
——“没救了。”
这是五年前,秦婉君,她曾经的婆婆,佟少钦的母亲,亲口对她说的话。
她还记得,那天下午,阳光很好。
她躺在病床上,刚刚做完又一次痛苦而又无效的理疗。
秦婉君端着一碗鸡汤,走到她床边,脸上带着那种她最擅长的、温和而又慈爱的笑容。
“小溪啊,别再折腾了。”她一边说,一边用勺子,舀起一勺汤,吹了吹,递到她嘴边。
“我托人问了美国最好的专家,把你的片子都发过去了。”
“专家说,你这腿,伤到了根本,神经坏死了,是治不好的。以后,就别想跳舞的事了。”
“你现在是少钦的妻子,是我们佟家的少夫人。就算不能跳舞了,你这辈子,也一样能过得风风光光。”
“听话,把这碗汤喝了,好好养身体,以后啊,就安心在家,给少钦生个孩子,相夫教子,不好吗?”
当时的她,是怎么回答的?
她只能信了。
她信了这个看起来如此慈爱、如此为她着想的“婆婆”。
她信了那句,冰冷的,绝望的,“没救了”。
于是,她放弃了。
她放弃了所有的康复训练,放弃了寻找更好的医生,放弃了最后一丝,能重回舞台的希望。
她像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鸟,认命地,被关进了佟家那个华丽的牢笼里。
一关,就是五年。
五年啊……
一千八百多个日日夜夜。
她有多少次,在梦里,穿着洁白的舞鞋,在聚光灯下,肆意地旋转、跳跃。
又有多少次,在醒来后,面对着自己那条不听使唤的、僵硬的腿,默默地,流泪到天明。
她以为,那是她的命。
是命运,夺走了她的一切。
可现在,Dr.Evans却告诉她,不是的。
不是命运。
是人。
是有人,处心积虑地,用一个谎言,偷走了她五年的人生,谋杀了她最心爱的事业。
为什么?
到底是为什么?
她想不明白。
佟家为什么要这么对她?
她只是一个家道中落、无权无势的孤女。她身上,到底有什么,值得他们用如此恶毒的手段,来算计?
难道那时候开始就盯上了林家?
一想到自己曾经在舞台上,像个骄傲的公主一样,接受着所有人的掌声和鲜花。
一想到自己曾经,可以轻松地,完成那些连想都不敢想的高难度动作。
再想到这五年来,她像个废人一样,拖着这条残腿,在那个冰冷的家里,活得像个笑话。
一种巨大的、无法言喻的痛苦和愤怒,像火山一样,从她的心底,猛地喷发出来。
那痛苦,如此尖锐,如此猛烈,几乎要将她的理智,都燃烧殆尽。
“啊——”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像受伤的野兽一样的嘶吼。
那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充满了怨恨,更充满了,无尽的绝望。
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受控制地,从她那双空洞的眼睛里,滚落下来。
她抱着自己的头,身体蜷缩成一团,剧烈地,颤抖着。
是佟家!
是他们,毁了她!
毁了她的一切!
“林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