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指尖冰凉，正轻轻摩挲着一支黑色的录音笔。
这是今天下午，吴董亲自送来的，脸上堆着谦卑又略带邀功的笑，说是“送给林总的一点心意”。
她按下侧面的播放键。
“滋啦”一声轻微的电流杂音后，两个男人的声音清晰地传了出来。
一个是吴董自己，另一个，是佟少钦。
背景里还有酒杯碰撞和刻意的奉承笑声。
“……佟少放心，‘天鹅湖’主体结构用的钢材水泥都是国企大厂的，这块动不了手脚，风险太大。”
“但辅材这块，用的是‘宏发建材’。他们老板姓张，是个老江湖了，最擅长在合同规格之外搞小动作。”
“只要邱家给的好处到位，在材料标号上稍微动动手脚，用国标次一等的替换优等，神不知鬼不觉，检测报告都能给你做得漂漂亮亮。”这是吴董的声音，带着谄媚的指点。
“还有顶楼和所有外立面的防水工程，我做主包给了‘金顶工程’。他们老板刘总的小舅子，就在材料检测中心当个小组长。”
“这层关系，我想佟少应该明白其中关节。到时候送检的样本是特供的，实际施工嘛……少刷两遍防水涂料，谁能趴在墙上拿尺子量？”
“至于集团内部，李董那个人，没什么大志向，就好古董，尤其喜欢明清的瓷器。孙董嘛……风流了一辈子，就爱和那些年轻漂亮、有点艺术气质的姑娘们打交道。”
“投其所好，只要把这两个老家伙喂饱了，让他们在董事会上点个头，那项目内外的大小事务，还不都是我们说了算？”
佟少钦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即将大功告成的兴奋。
“吴董，您放心，您说的这些，我都记下了。等事成之后，我妈说了，绝对亏待不了您这位大功臣！”
录音到这里，戛然而止。
林溪面无表情地关掉了录音笔。
她转身走回巨大的红木办公桌，拉开最底下的那个抽屉，动作流畅地取出一个厚实的牛皮纸文件袋，将录音笔放了进去。
文件袋已经很有分量了。
里面已经静静地躺着一些东西了——几份“宏发建材”有问题的采购单副本，几张“金顶工程”施工现场被替换下来的劣质材料照片，几份被刻意修改、又被她找人复原的会议纪要。
还有李董、孙董最近通过中间人收受“雅贿”的一些侧面证据。
这些，都是佟少钦和邱家以为自己布下的棋，以为得手的“成果”。
可他们不知道，从一开始，他们就是被牵着鼻子走的那头牛，每一步都踩在林溪事先挖好的坑里。
这些所谓的“成果”，在未来，都会变成压死他们的、跑不掉的铁证。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进。”
她的助理陈阳推门进来，神色有些凝重，“林总，‘赛博未来’那边又发了新闻稿，指责我们专利侵权，还把案子递交的法院文件都贴上去了。”
林溪的视线落在陈阳递来的平板上，那标题刺眼得很。
“‘赛博未来’状告‘风行者’专利侵权的案子，被对方那个叫高博伦的律师，用极其刁钻的手段拖进了漫长的拉锯战。法庭宣布休庭，要求对双方提交的所有电子证据链进行第三方技术鉴定。”
“这个流程，没个三五个月根本走不完。”
陈阳忧心忡忡地补充道：“法务部的同事说，这个高博伦在M国就很擅长打这种消耗战，专门拖垮对手公司。”
“现在网上舆论很不好，很多预约了我们产品的用户都在询问退款事宜。”
“我知道了。”林溪的语气听不出情绪。
“那……我们需要发个声明回应一下吗？”
“不用，现在说什么都是徒劳。”林溪摆了摆手，“艾尔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他们去吧。”
至于，关于后面的澄清和宣传，她已经有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