酋长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他那双浑浊的老眼,看着阿古,嘴唇蠕动了半天,才沙哑地说道:“他……他只是一个教书的先生,并没有做什么坏事……为何一定要杀他?”
“哼!”阿古发出一声冷笑,“大家都是獠人,你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汉人是什么德性,你我还不清楚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天他对你们好,是为了明天更好地奴役你们!你真觉得,大奉的皇帝,会好心好意地来帮我们这些蛮子?”
他站起身,走到酋长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中充满了威胁。
“你是这个部落的酋长,你应该为你的族人着想。是选择一个外人,还是选择与我们所有獠人站在一起,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完,阿古便转身,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酋长枯坐了一夜,直到天边泛起了第一丝鱼肚白,他才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地,走出了自己的茅草屋。
他看到了廖常志。
廖常志正站在部落中央的空地上,他的身前,堆着一堆崭新的、用麻布缝制的衣服,以及一双双纳得厚厚的草鞋。
他正在将这些东西,一一分发给那些满脸惊喜的族人。
“来,大叔,这是你的。”
“小丫头,别急,这双鞋是给你做的,试试看合不合脚。”
他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发自内心的笑容。阳光,照在他那张已经被风霜染上沧桑的脸上,竟是显得有些神圣。
酋长默默地走了过去,他的声音,干涩无比:“廖先生……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廖常志看到酋长,连忙起身,笑着解释道:“酋长,您忘了吗?上个月,我带着部落里的几个年轻人,去后山采了咱们这里最好的野蜂蜜。我把这些蜂蜜,带到了苍州城,卖给了汉人的商铺,换回了这些布匹、食盐和草鞋。”
他拿起一件崭新的麻衣,递到酋长的手中,眼神清澈而真诚。
“酋长,您看,我们獠人,靠自己的双手,一样能过上好日子。以后,我们会有穿不完的衣服,吃不完的白米饭。因为,我们獠人,也是大奉人。”
也是大奉人……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狠狠地劈在了酋长的心上!
他看着手中那件崭新麻衣的质感,又看了看周围族人们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喜悦。那些孩子,穿着新鞋,在地上开心地蹦跳着。那些妇女,抚摸着新衣,笑得合不拢嘴……
这温暖、祥和的一幕,与昨夜阿古那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威胁,形成了无比惨烈的对比。
酋长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痛苦与挣扎。终于,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猛地一咬牙,将手中的麻衣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来人!”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嘶吼。
“将这个汉人奸细,廖常志,给我……处死!”
整个部落,瞬间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族人脸上的笑容,都凝固了。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酋长,又看了看同样愣在原地的廖常志。
“酋长!您……您说什么?”一个平日里和廖常志走得最近的壮年男子,第一个反应了过来,他冲上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