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迟疑了一下:“这个……恐怕不能。朝廷事情太多,顾不过来。”
“所以,需要人,需要很多很多的人,需要他们的船,他们的钱,他们的人脉,甚至……他们的贪婪。”
林尘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洞悉人心的力量,“所谓成功,有时候就是懂得把别人的希望,巧妙地绑到自己的战车上。我们要把朋友搞得多多的,敌人搞得少少的。海洋贸易这块蛋糕,我们朝廷吃最大的一块,但也要切出足够诱人的份额,让其他人跟着一起吃。只有参与的人多了,利益纠缠深了,这开海的政策,才能真正落地生根,变成谁也逆转不了的大势。这对大奉的扩张,有百利而无一害。”
朱能听得似懂非懂,挠了挠头:“尘哥,你说这些弯弯绕绕的,我听着头大。反正我就知道,你说怎么干,我就怎么干!你肯定有道理!”
林尘失笑:“道理很简单——我们要办一场拍卖会。把这次带回来的香料、象牙、犀角、珍珠、硬木……所有好东西,分成若干份,公开叫价拍卖。价高者得。不仅拍卖货物,还可以拍卖未来官营船队一定份额的‘认购权’,或者特定航线的特许经营权。”
朱能眼睛渐渐亮了:“拍卖?这个好!让他们自己抢破头去!谁出的价高,谁就能拿到货,拿到以后跟着发财的资格!那些之前观望的家伙,肠子都得悔青!”
“悔青了,下次才会抢着上我们的船。”林尘补充道,“去准备吧。以户部和市舶司的名义,发请柬。京师有头有脸的勋贵、世家、大商号,一家都不要漏。”
“好嘞!”朱能兴奋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消息正式从官方渠道放出时,整个京师仿佛被投入一块滚油的冰块,瞬间沸腾。
“听说了吗?户部要公开拍卖南洋宝船带回来的货!”
“何止是货!还有以后跟着官船出海做生意的‘股’呢!”
“我的天,那得值多少钱?那些香料,往常可都是天价!”
“可不是!以前都是从二道贩子手里买,现在直接源头拿货,这利润……”
街头巷尾,茶馆酒楼,人们议论的核心只有一个字——钱。尤其是嗅觉敏锐的商贾们,眼睛里的光芒几乎能点着算盘。
与此同时,一份份制作精美、盖着户部与市舶司鲜红大印的请柬,被小吏们恭敬地送到了各府邸。
安国公府,书房。
年过六旬的安国公卫廉,捏着那份烫金的请柬,已经看了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他面容清瘦,眉宇间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此刻却布满阴霾。
管家小心翼翼地侍立一旁,大气不敢出。
“拍卖会……”卫廉的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嘲弄,“林尘这小子,倒是会玩花样。拿朝廷的货,做他收买人心的招牌。”
他想起数月前,林尘派人来商议共同出资组建船队时,自己以“海上风波险,不宜国公府涉足”为由,婉拒了。如今那两船货的价值传闻,早已让他心中暗悔。此刻这请柬,更像是一种无声的示威和诱惑。
去,还是不去?
去了,难免被那黄口小儿看轻,仿佛自己服软认输。不去……那白花花的银子、未来海贸的巨利,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落入他人囊中?
卫廉的手指无意识地在请柬上摩挲着,最终,将它轻轻放在书案上,对管家淡淡道:“备车。届时,老夫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样。”
礼部侍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