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你们刚进入劳改营的心情是什么样的,我也不想知道,我不是你们仁义的父母官。劳改营,就是劳动改造的军营。就是强制让你们劳动,要改造你们的军营。”
“为什么要改造你们而不是坑杀了你们因为我们把你们当做一家人。因为我们知道我们是谁,知道你们是谁。知道你们与我们一样,都是汗珠子摔八瓣,辛苦打粮。起早贪黑,辛苦做工的人。”
“与你们厮杀的我军将士,就是乡兵,流民,与你们是不是一样的人无论是出身,还是生活境遇,我们有什么不一样么不是一家人么我们看错了你们么”
“我们是一家人,但我们不敢认你们,我们怕你们忘记了自己是谁,怕你们不认我们。”
“你们杀官捣衙,杀贪官污吏,想让把黎民压的喘不过气的苍天变一变,你们还是我们,我们也在这么干。可你们为何要裹挟与你们一样的人一样汗珠子摔八瓣,一样辛苦做工的可怜人”
“你们把与你们一样的人,视为牛马草芥,奴役他们。你们驱驰与你们一样出身的人为你们填壕,让与你们一样的人为你们挡箭,为你们蚁附攀城。你们把与你们一样的人视为猪狗,那你们是什么东西就脑袋上包个破黄布,你们就高人一等了就学会让你们曾经不耻的贪官污吏的崇高做派了”
底下本是略显轻微的嘈杂声,越来越低,直至完全静谧下来。
席地而坐的两万黄巾,无数人低下了头,不敢用眼光与冲车上的人对视。
无数人眼圈发红,甚至有妇人哭出了声。
这些都是被裹挟的农民,良人。
黄巾一过境,全家不分老弱皆被挟。
为了崇高的天下大吉,全家不跟着大吉都不行。
“强制就是压迫,就是无情的打击与摧残,这正是我们要对你们做的。你们只有不被无情的打击摧毁,才会更坚强,才会成为我们。”
“我们知道你们原来与我们是一家人,可我们现在不敢认你们,怕你们认不出你们自己。你们中有些人,已经变成了他们。变成了把自家人视为猪狗,把自己视为青天大老爷的父母。这样的老爷,这样的父母,我们是不敢认的。我们只想从你们中发现他们,让他们体会一下猪狗的感觉。”
独自屹立于冲车之上的王朝,一身崭新的北方军士官服,左手轻搭牛皮腰带,下身不动,上身时不时左右微侧,脑袋左右前后频频扫视,无一遗漏的一遍遍扫过面前两万人的听众,右手高举大喇叭,嗓门暴大,声音激昂,“这就是为何我们要改造你们,因为我们要清洗掉你们中的他们。要把你们中能想起你们曾经的样子,愿意重新做回你们的人,变成我们。”
正文 第一二一章 农籍,五公五民
“如果你们不愿变,我们不强迫,强制改造期是有限的,我们的耐心也是有限的。不愿与我们一起,期满出营后,各走各的路就是了。”
“我们北方军,与黄巾军是不一样的。我们与他们是不一样的,可我们与愿意用双手耕耘,收获的你们,是一样的。”
“你们没有罪过,你们只是跟错了人,只是被他们像猪狗一样胁迫,又像蝗虫一样胁迫更多的人,变成了猪狗一样的人。我们就是要强制改造你们这些已经变成了猪狗的东西,让你们重新做人。”
“由于是强制,强就是道理。劳改营是一个强制劳动改造的军营,行的是军法,不是云里雾里的仁慈。我北方军不讲仁慈,但讲信义,说怎么对你们,就怎么对你们。”
“我们的信义,不是自诩仁慈,自诩为你们的父母,其他云里雾里。我们说一是一,我跟你们说下我们的信义。”
“居庸之战被俘者,不分人等老弱,一律服五年苦役。立功者升阶减刑,有罪者减级加期。营中条例就放在那里,是减三月的功,还是加一年的罪,清清楚楚。仁不仁不论,冤不冤不管,反正就按这个执行。”
“五年之后,除犯出营为农,入农籍,在册男丁一律发田一百亩。若出营有妻,在地三年内配妻成户,则户加发五十亩。水旱富瘠地不论,鱼鳞册公示,先出营先挑。”
“营中杂役出营,加发五十亩,大杂役加发一百亩。小队长加发二百亩,中队长五百亩,大队长一千亩,旗队长五千亩,联队长两万亩。”
在坐的两万黄巾战俘一时大哗,却没有左右前后交头接耳,而是本能的“发田百亩”“有妻多五十亩”“二百亩”“两万亩”惊呼。
“不是白给的,我们是要收粮的。”
冲车上的王朝一声大喝,举起喇叭朝躁动起来的战俘大喊,“地可抛荒不种,但每亩每年要上缴粮一斗。我们的税重,民五公五,一亩产粮四石,两石要上缴。”
底下又是一阵哗然。
“可我们的税也很轻,说是民五公五,就是五五。”
王朝左右四顾了一番,拎起喇叭接着喊道,“除五成上缴之外,一切徭役,摊派,杂费全免,一切其他的税皆不收,不强征民伕卫戍,免除军役。”
“入北盟之农籍,盟内谓之农民,就是我盟内之人了,就是我们了。我们的农民,不是黎庶,不是百姓,不是庶人。黎庶,百姓,庶人与流民,饥民是一样的。我们没有什么五十亩,一百亩的地给百姓分的。我们不欠百姓的,欠的是为我们服了五年苦役的你们。”
“纸面上的三十税一,十税一,我北盟是没有的,我们只有说一是一。说收五成就收五成,少了不行。”
“田多就赋多,一户若就十亩田,便是我北盟一粒粮食不收,你们一户人家靠十亩薄田,能养活自己么想要一百亩,就得要五公五民。要么就不要田,不要入农籍,出营想干嘛干嘛去,想朝哪流朝哪流。”
底下战俘堆里突然扬起了一嗓子:“二百五十亩,娶个婆姨三百亩这两口怎么种的完啊。”
“二百五那你是小队长了”王朝对发声处笑着扬声问了句。
“他妈的,刚才谁喊的”
发声处不远的一个粗壮的车轴汉子蓦然撑身蹦了起来,满脸戾色的凝眉朝身后坐着本队战俘一一扫过,“谁喊的”
说着,伸臂朝右侧一个正缩脖的大高个一指,大骂,“徐崇,又是你吧”
“王全,坐下。”
不远处又是一声低沉的叫唤,王全讶然间循声望去,就看到一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正半低着头半斜脸瞄他,一脸郁闷。
“是。”王全一看之下,顿时挺了下胸,低眉灶眼的老老实实坐下了。
“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