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后却突然回头道:“只不知重德有意乎?”
世上许多事情说得做不得,许多事情做得说不得。如今天赐帝已经传为秦王,耶律大石又如何敢承认?何况是在萧后面前?
且今日萧后如此反常,自己一旦有把柄落入其手,说不定便得为其所操纵!
如今不光不能承认,还得百般否认才不会坏了自己忠臣的名声!
耶律大石闻言佯惊,赶紧跪下开口道:“帝位传承自有规矩!非分之福,实为灾祸,大石不敢妄求。”
萧后却回头笑了笑,开口道:“帝位传承自有规矩?本宫倒是不在乎?谁能替陛下报得此仇,本宫自愿辅助其夺位登基。”
说完此语,萧后便走会座位,却又于案几之上取过绸缎一卷,朝耶律大石递了过来。
耶律大石膝行上前接过绸缎,展开一看顿时又喜又怕!却原来是萧后拟定的天赐帝欲要传位自己的文书,如今只需加盖玉玺便是实打实的圣旨。
若有得此圣旨在手,于自己他日称帝之时便大有用处。
只如今天祚帝同秦王尚且未死,自己便没有大义在手。
耶律大石也心知如今时机未到,更惧怕萧后设下圈套,便不得不强行按捺下心中的不舍,将绸缎递了回去,且开口道:“娘娘此举何意?”
见得耶律大石不舍之状,萧后心中便有了把握。却不知今日自己放纵宗室抢夺兵符,已经让耶律大石对自己疑心大起。
如此一方实为衷心,一方却只以为是圈套,自然谈不到一块去。
见得耶律大石将绸缎退回,萧后也不拒绝,便接过放于一旁,复笑道:“以本宫想来,陛下传为于秦王似有几分不妥。重德可是心中有不满之意?”
耶律大石赶紧开口否认。
萧后却明显不信,便接着开口道:“于本宫说来,谁登基为帝并不重要!若谁能替陛下报的此仇,本宫自当顷力相辅。”
说完此话,萧后便朝耶律大石看来。
此时耶律大石已有七八分把握,又如何会上当,便开口道:“娘娘此言差矣!社稷至重,帝位又岂容反复?”
萧后犹自以为耶律大石在假意推脱,便进一步开口劝道:“重德休要疑心!本宫愿指天为誓!待到攻下析津府,诛杀得萧干老贼之后,本宫自当以此物相赠!”
耶律大石已经同王叶定下大计,如此又岂会上当?且此时正是装忠臣的时候,当下耶律大石便开口劝道:“还请娘娘以大局为重!金人旦夕南下!此非内讧之时。”
说完此话,耶律大石犹恐不能尽表忠心,便又开口劝道:“析津府城坚壕深,若要强行攻取,实非十天半月可以见功。金人、宋人窥得此状,必定前来乘火打劫。如此陛下之仇不得报,反倒引得社稷倾覆!此事,娘娘休要再提!”
萧后闻言大恨,却犹自忍住,便压低声音开口道:“析津府难下,然则湘阴王又如何?陛下为萧干所弑,却为湘阴王所授意。一为凶器,一为凶手,均是万死难逃其咎!若果重德引兵西去之余,肯替本宫除掉湘阴王,此物便当付与重德。”
若是王叶听得此语,自会开口答应,反正自己本来就打算除掉天祚帝。
若是耶律大石此时尚未有称帝野心,也会开口答应。此事虽于自己名声有碍,却于辽国实有大益。
唯有如今耶律大石已有称帝之心,唯有如今耶律大石正担忧此乃圈套,便万不肯答应。岂止不敢答应,便能承认也不敢。
以臣弑君乃是十恶不赦的大罪,到时候万一事泄,自己又有何面目登基为帝?到时候萧后以此为挟,自己又当如何?
当下耶律大石便只得违心道:“娘娘此言差矣!天祚帝乃道宗皇帝遗命所立,虽为陛下所废,又安可随意诛杀?若未得圣命,臣不敢为!”
狗屁的圣命!天赐帝已经传为给秦王,秦王又是天祚帝之子。耶律大石尚且不敢背负以臣弑君的罪名,秦王又安肯背负以子弑父的恶名?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萧后闻言更是大怒,便开口道:“汝此次西去,果然欲要忠于湘阴王父子乎?”
实则此去正为阴死天祚帝父子,然则耶律大石又如何肯承认?便只得开口道:“娘娘恕罪!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大石对辽国忠心耿耿,此心可表天日。”
萧后闻得此言,更是怒不可遏,便指着耶律大石怒喝道:“忘恩负义之徒!又有何面目复见本宫!可速去!”
耶律大石如释重负,朝萧后行得一礼,便赶紧退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