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小厮一见谢瑢回来了,连忙退开,谢瑢皱着眉头刚走进去,就看见地上躺着一个人形,盖着一块白布,顿时一愣。
福叔站在院子里正在和一个长胡子的人说着什么,见谢瑢回来了,刚要和她说什么,就见她迅速跑到白布旁边,颤抖着伸出手掀开了一角,白布之下,是一张慈祥的妇人脸……
“这是……怎么一回事?福叔。”谢瑢沉闷着开口,低着头跪在白布旁边,看不清楚她脸上的情绪。
福叔满脸哀伤站在她的身后:“少主请节哀,奶娘她……”
“早上走的时候,奶娘还是好好的。”谢瑢打断了福叔的话,声音中有颤抖的压抑,她咬着唇,死死的咬住,尽量克制住自己胸腔里汹涌的绝望和悲戚:“到底发生了什么。”
福叔嗓音中也包含着哭意:“晌午的时候,丫鬟过来送饭,就看见奶娘已经上吊在房梁上……”话渐渐的说不下去,他捏了捏谢瑢的肩膀,唉声叹气。
谢瑢拉开白布,看到了奶娘脖子上的勒痕,然后慢慢的将白布重新盖上:“我知道了。”
她起身,站了起来,豆包惊惧的发现他家少主子的眼中竟然空洞一片,一眼望去,看不到尽头。
“今日在奶娘院子里当值的那几个人呢。”她轻轻的开口,唇角竟然微微勾起,明明是如沐春风的笑意却让在座的丫鬟小厮浑身胆寒,想起了不久前,少主子就是如此对待那奶娘身边的丫鬟鱼欢的,然后鱼欢尸体抬出去的时候,惨不忍睹。
福叔连忙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角的水汽,气愤道:“已经各自打了三十大板,扔出谢家了。”
“扔出去了?”谢瑢轻笑:“我都还没有回来,那些人怎么就扔出去了呢?”
“是老爷吩咐的,说少主子回来看着会心烦,便将他们收拾了一顿,扔出府自生自灭了。”福叔低着头回答。
谢瑢摩挲着从奶娘头上拔下来的一根银簪子,转头看到了那个长胡子的人,眯起眼睛:“你是大夫?”
那人四十好几的样子,蓄着长胡子,看起来很是有医术的样子,拎着药箱走到谢瑢身前回道:“是。”
“你查过奶娘的尸体……”谢瑢在说那两个字的时候,眸色一痛,但是很快消散不见:“可有发现什么不同寻常的东西?”
“并未,浑身上下,奶娘身上只有这一道伤痕,确实是上吊而亡的。”
谢瑢垂着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好一会儿,她才重又开口:“你们都出去吧。”
“少主子,春日气温高,奶娘就这么放在这里……”福叔刚开口,就见那人闲散的扫过来一眼,那眸子中的冷意和杀伐,让他瞬间闭嘴。
豆包也跟着人群走了出去,将整个院子都留给了谢瑢和……奶娘。
等到院门关上,谢瑢重新坐在了地上,伸出手拉着白布下面的手,冰冷的温度沿着她的掌心,逐渐冰冻住这满腔的热血,这心狠手辣的谢家嫡子,又一次红了眼圈。
过了好久,谢瑢才慢慢冷静下来,她咳嗽了一声:“暗卫何在。”
“属下在。”一位穿着黑色夜行衣的暗卫跪在了谢瑢身前两米外。
谢瑢将奶娘的手慢慢放回白布下面,她坐在地上,看着暗卫的目光逐渐幽冷:“我问你,这几日可有人来过奶娘的房间。”
暗卫思索了一下,摇头:“并没有。”
“奶娘死的时候,你在哪里?”
“属下在屋顶上。”暗卫如实回答。
“行了,下去吧。”谢瑢挥了挥手,暗卫随即消失,她蓦地想起之前大夫说过的话。
“谢嫡子,这位病人遭受了很重的虐待,而且新伤旧伤加在一起积年累月已经成为顽疾,加上病人好像还受到过强、暴,现在一直处于昏迷之中,最严峻的是现在病人一点求生意识都没有……”
奶娘……
你已经坚持不下去了吗?
可是瑢儿该怎么办?
你把瑢儿一个人丢在这个可怕的人世里,可是真的忍心……?
谢瑢将身子往后仰躺着,就这么静静的躺在了白布的旁边,她仰着头看水蓝色的天空,蓦地伸出手放在自己的唇边咬住,丝丝压抑的哭声慢慢的在院子里萦绕。
在不远处的围墙之上,苏城隐在一片茂密的树桠中,眸色深沉的看着院子里,那抹躺在地上的白色人影,她咬着手腕慢慢侧弯曲着身躯,拼命压抑哭声的举动,让他的心中一阵酸涩。
阿瑢……你的人情究竟藏的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