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他没输,没输就是赢了,若是袁军不走,他无所谓再打一仗。
反正是袁谭先不要脸的,他不怕和袁谭比谁不要脸的手段更多。
不过张承最终还是退兵了,毕竟正如吴懿所说,那可是实打实的接近二十万人,万一真出了事,他负不起那个责任。
水军也在甘宁的命令下打扫了战场,迅速撤离。
吴懿在丹阳的战略一直都是毁了江乘,无论袁谭在不在湖熟,原本的计划也是如此,拖住袁军主力,摧毁江乘后撤军。
他是绝不会让水军过于深入陆地的,此战之后水军再无大战,为了摧毁江乘,他已将所有的火油都投入进去,就算想打也打不起来了,不过他和斥候营没有跟随水军一起返回舰队。
丹阳的战斗确实结束了,他的计划却没有执行完毕,王召带着镇海营早已在他计划的终点等候多时了。
而他计划的终点则是袁谭的老巢——吴县。
河北对底层百姓是前无古人的好了,但是上层的运行逻辑却极为残酷,王弋每时每刻都希望看到成果,他允许混日子的人一辈子在混日子的位子上渡过,想要出头的人也必须要有本事。
胜任不了就走人,弱者从不喜欢公平,可在强者面前他们又总是想要追求公平,哪怕是高高在上的士族也不例外。这便是王弋拉拢世家的基础,在河北,会哭的孩子没奶吃。
这样的作风自然会影响到军队,没有任何一支军队不羡慕左军的待遇,没有哪一个将领不希望优先出战的资格。
山地营在赵国的作战序列之中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小透明,很多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常备的正军,但吴懿的心很大,他必须让山地营成名,不止为了手下弟兄们的生活,不止为了他自已,他还有一位身处于斗争漩涡正中心的姐妹。
在那片一念天堂,一天地狱的奢华宫殿之中,因左脚先出门而满门抄斩不是玩笑,他知道王弋不喜欢没本事的人,功劳不只是他的荣耀,而是他全家的保命符……
“将军。”
行军数日,看着自从离开水军便再也没了笑容的吴懿,崔灵虎有些诧异,找了个机会问道:“您可是担忧吴县难以攻克?想来也是,没有水军配合,只凭我们……人数确实少了些。不过将军放心,这些时日卑职收集了很多药草,只要我们能混进城,杀不光吴县之人也能让他们元气大伤。”
“你不会以为我只带着你们几十个人就去攻打一座大城吧?把你们排好队,连吴县的城门都塞不满,还想着攻城?水军已经去九江接弟兄们了,而且此次我等也不是攻城的主力。”吴懿眼中闪过一抹古怪,他没想到手下竟然疯狂到这种程度。
崔灵虎反而不以为意,直言:“将军若愿意让我等肆意妄为,仅凭我等打下吴县也不难。”
“就是。”旁边一名斥候闻言笑道,“只要将军给卑职半年时间,卑职就能让吴县城墙……”
说着,他比了一个垮塌的手势,其他斥候眼中也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光芒。
“你下毒、你放火、你掘河堤、你挖城墙、你造瘟疫……”吴懿如数家珍般一一点出手下的本事,无奈叹道,“当个人吧,吴县有十余万百姓居住,你们一个个却都想着用绝户计?”
“反正他们又不是赵国的百姓……”
“十余年前他们还都是呢!殿下要以王者之姿君临天下,这些下三滥的手段你们想都不要想!”
“可是不用这些手段,我等该如何攻陷吴县?吴县城高池深,我等手上又没有器械……将军,那袁谭都不拿自已的百姓当人啊!”
“这是用你想的吗?你想这么多做什么?来来来,要不这将军你来做?”吴懿彻底气笑了,拉着那人按在自已身边,问道,“这么能想,你说说有何妙计?”
“呃……卑职不敢,卑职知错了……”
“哼。你们这些太学院的学子,就是喜欢胡思乱想。还没到思虑的位子,好好打仗积累军功才是要紧事,殿下会亏待你们?”吴懿见此人嘴上客气,眼中根本没有认错的态度,只能将王弋搬出来。
没办法,这些太学院出身的人思维繁杂而又简单,他们能用其他人根本看不懂的方式计算出正确的结果,也能将无数活生生的人命化作数字做为战胜的代价。
这就是吴懿一路上最担忧的事情,他撕开了崔灵虎这道口子,平日里被压制的人必定不会甘心,也想试图从口子中钻出来施展才华。
山地营有他在确实能压制住这些人的欲望,可成名之后呢?谁能保证其他人不会使用这些人的建议?
前路艰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