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超等人随刘备入城后,城外的张绣便被文聘引着往军营去。那营寨果然如诸葛亮所言,帐幕齐整,粮草堆得像小山,热水冒着白汽,伙夫正围着灶台忙碌,连喂马的草料都筛得干干净净。
文聘脸上堆着热络的笑,拍着张绣的肩膀:“张将军一路辛苦,先去帐中歇歇脚?我让人备了些本地的米酒,解解乏。”
张绣却微微侧身,避开他的手,拱手道:“多谢文将军费心,只是军中事务繁杂,暂不劳烦了。”
文聘还想再说些什么,张绣已抬手打断:“文将军公务繁忙,不必在此处耽搁,我等自会料理妥当。”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
文聘见状,只好讪讪地笑了笑:“既如此,张将军有事随时派人找我,我就在隔壁帐中。”说罢,带着亲卫转身离去。
他刚走远,张绣脸上的客气便淡了下去。他转身跃上旁边一个土坡,望着襄阳城高大的城墙,眉头紧锁。随即转身对身后的亲兵低喝:“传我将令——全军将士,甲胄不离身,弓弩上弦,刀枪出鞘!他们所准备食物饮水,一概不许食用,饿了渴了,咱们自己带的有干粮,营寨四周加派岗哨,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夜里轮值加倍,稍有异动,立刻鸣号示警!”
亲兵愣了一下:“将军,文聘说……”
“休要多言!”张绣眼神一厉,“当年长安城外的教训,忘了吗?主公信任刘备,我等却不能掉以轻心!这襄阳城看着太平,谁知道城墙里头藏着什么刀光剑影?”
亲兵心头一凛,再不敢多问,转身疾步传令去了。
片刻后,原本看似松弛的西凉军营瞬间绷紧如弓弦。将士们默默检查着甲胄上的系带,握紧了腰间的刀柄,目光警惕地扫过四周——他们或许不知道主公与刘备的过往纠葛,却懂一个道理:在别人的地界上,握紧刀才睡得安稳。
张绣站在营门处,望着襄阳城的方向,手按在剑柄上,指节微微发白。他不知道城中会发生什么,但他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只要城外的刀还在,主公便多一分底气。
回到府中,刘备引着众人穿过回廊,早有侍女通报,甘夫人与糜夫人已在正厅等候。二位夫人衣着素雅,见了马超便温和见礼,甘夫人笑道:“早听玄德说有位少年英雄同来,果然一表人才。”糜夫人也颔首:“一路辛苦,快入座歇息。”说罢引着董白等女眷往后宅去了,后宅很快传来轻浅的笑语,另开了一席热闹。
前堂宴席刚摆开,张飞便迈着大步从廊下过来,环眼圆睁,盯着马超的目光带着几分打量。马超起身拱手,语气平和:“张三哥近来安好?”
张飞“哼”了一声,双手抱拳:“好得很!如今拿下荆州,酒肉管够,自然好!”他嗓门洪亮,震得梁上灰尘都动了动。
马超知道他性情直率,再加上入城之时刘备提起师父,想起师父敦敦教导,对这份师兄弟情情谊看得更重,也不愿与他计较,扫了刘备的一片好意。
酒宴开始,刘备心中畅快,频频举杯共饮,马超这杯刚放下,杯盏相碰的脆响刚落,刘备便亲自执壶走到马超席前,笑着为他添酒:“师弟远来辛苦,这杯我敬你。”
酒液顺着壶嘴注入杯中,泛起细密的酒花,刘备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昨日只顾着说当年的旧事,倒忘了问——你此次从江东过来,除了查探伯符的死因,还有别的事?”
马超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指尖掠过微凉的杯壁,低声道:“还有一桩私事。当年我与伯符同讨江东时,在山越地界结识了莎莉儿,后来成了亲。”
“哦?竟有这事?”刘备眼中闪过讶异,“那弟妹呢?怎么没随你一同来?”
马超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些微怅然:“我本欲在长安稳住之后,便接她母子回去,后来不是在长安出了那档子事,伯符便将他母子接到府中照看,伯符身死之后,他府上有刺客要刺杀伯符之子孙绍,莎莉儿为了护住孙绍被刺客所杀。”他顿了顿,抬头看向刘备,“我们有个儿子,今年刚满六岁,这次过来,便是想把孩子接回长安抚养。”
刘备闻言,放下酒壶,拍了拍他的肩膀:“弟妹竟是如此奇女子,可谓是女中豪杰,你也不必太过伤怀。”接着一拍额头:“是我疏忽了,昨日饮酒竟没问起你的家事。那孩子现在在哪?怎么没随你进城?”
“在城外军营里。”马超苦笑一声,“他自小在山越部落长大,身边总跟着三四十个同龄的孩子,都是部落里的玩伴。我这做父亲的常年在外,他跟我也生分,吃住都和小伙伴们凑在一起,说什么也不愿跟我进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