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四章 萧慕寒封摄政王
老皇帝枯瘦的手掌重重抚过龙椅扶手,鎏金纹路在他指下泛着冷光。
"都住口!"
殿内争吵声戛然而止,唯有烛火噼啪作响。
老皇帝浑浊的目光扫过群臣,最后落在阶下皇子们身上。
"你们兄弟最知慕寒之功,说说,该如何封赏?"
四皇子玄色蟒袍上的银线暗纹微微起伏,率先出列叩首。
"父皇,萧慕寒虽立战功,然封摄政王事关国本,还望三思!"
七皇子攥着腰间玉佩的手微微发抖,声音却坚定。
"北疆本就由三皇兄镇守,若再将大权交予他,恐生嫌隙。"
九皇子缩在兄长身后,嗫嚅着附和:"儿臣...儿臣也觉不妥..."
太子冕旒轻晃,上前半步挡住三位皇弟的身影。
"父皇!三皇帝临危受命,力挽狂澜,封摄政王乃众望所归!"
厉王按剑而出,铠甲碰撞声铿锵震殿:"萧慕寒若不能掌权,谁来震慑萧天佑余党?"
其余皇子们或抱拳或叩首,此起彼伏的"臣附议"声如浪潮般席卷大殿。
对立的两派皇子在丹墀两侧泾渭分明。
支持声浪中,四皇子与七皇子对视一眼,九皇子不安地绞着衣摆;而太子身后,厉王眼神如鹰隼般扫视众人。
萧慕寒垂眸立在阴影里,玄色衣摆被穿堂风掀起,似蛰伏的暗潮。
老皇帝摩挲着龙冠上的东珠,未发一言,殿外突然滚过闷雷,暴雨砸在琉璃瓦上,将满殿争执声都碾成了碎末。
老皇帝的指节深深掐进龙椅扶手的金龙嘴里,龙袍下的身躯微微发颤。
"萧慕寒!封你摄政王,就得交出北疆兵符!朕自会将十万御林军交予你,保你位极人臣!"
话音落地,殿内鸦雀无声,唯有暴雨砸在丹陛上的轰鸣。
萧慕寒猛地扯开披风,玄色劲装下露出半道狰狞的箭伤疤痕,他单膝跪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北疆三十万将士随臣出生入死,饮冰卧雪十载。臣若交出兵符,如何面对那些用命换来太平的兄弟?"
萧慕寒抬头时,眼底翻涌着灼热的执拗,"摄政王臣可以不做,但北疆兵权,臣誓与它共存亡!"
四皇子下意识后退半步,手中折扇捏得"咯吱"作响;太子攥紧的拳头抵在绣着蟒纹的袖中,厉王按剑的手指关节发白。
两派朝臣屏息对视,黎太师的白须在穿堂风中乱颤,张丞相望着萧慕寒挺直的脊背,暗暗摇头叹息。
老皇帝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指缝间渗出的血丝染红了明黄的衣袖。
良久,他沙哑着嗓音打破死寂:"罢了...罢了!兵符可暂不交,但你需立下军令状……"
苍老的声音陡然森冷如冰……
"若日后胆敢谋反,众皇子可联兵讨逆!"
萧慕寒二话不说,拔出腰间佩刀划破掌心,血珠滴落在青砖上晕开腥红。
萧慕寒抓起案上空白圣旨,以血为墨写下誓约,字迹如铁钩银划。
"臣萧慕寒,此生不负皇室!若违此誓,万箭穿心!"
暴雨裹挟着惊雷炸响,将这份染血的承诺死死钉入摇摇欲坠的朝堂。
老皇帝颤巍巍握着紫毫,朱砂在明黄圣旨上洇开蜿蜒的血痕。
"萧慕寒听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临御天下数十载,夙兴夜寐,未尝稍懈。然逆子萧天佑谋逆叛逃,窃国器、统军伍,妄图颠覆社稷,致天下震动。值此危局,皇儿萧慕寒临危受命,亲率虎狼之师,挥戈东指,力挽狂澜。于玉门关外破叛党之军,于京畿要地卫皇室周全,其忠勇可昭日月,其谋略堪安邦国。
朕观萧慕寒,文能定国,武可安疆,既有治世之能,更怀赤诚之心。今特降殊恩,封萧慕寒为玄武国摄政王,总领内外军国重事,代朕巡狩天下、裁断机务。凡百官奏疏、军机要务,皆先呈摄政王处置,再奏朕躬。
然权柄愈重,责任愈深。望尔恪守臣节,勿负朕托,以忠正之心辅佐皇室,以仁德之道惠泽黎民。若有悖逆之举,天下共诛之!
钦此!
苍老的声音裹着咳嗽震得殿内铜鹤香炉轻晃,鎏金龙纹烛台在他佝偻的背影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萧慕寒单膝跪地,玄色衣摆如潮水漫过白玉阶。当冰凉的圣旨落在掌心时,殿内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
黎太师抚须微笑,袖口的暗纹蟒与圣旨上的金龙遥遥相对;张丞相却将象牙笏板抵在额间,白发在风中微微颤动。四皇子攥碎了手中的折扇,七皇子悄悄往后退了半步,唯有太子冕旒低垂,看不清神色。
老皇帝将玉玺重重按在圣旨末端,指腹擦过"摄政王"三个朱砂大字。他抬眼扫过阶下十几道身影,那些绣着蟒纹的袍角在烛火下明明灭灭。
四皇子抱臂冷笑,九皇子低头数着地砖裂纹,剩下的皇子们或窃窃私语,或垂首沉默。
"都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
“微臣……告退……”
老皇帝突然挥袖,震得御案上的镇纸当啷作响。
他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喉间溢出一声叹息。曾经满殿龙腾虎跃的儿郎,如今竟无人能与萧慕寒分庭抗礼。
“唉……都是些无能之辈……”
太子方才唯唯诺诺的模样刺痛了他的眼,那过分温良的性子,如何守得住这摇摇欲坠的江山?
殿外惊雷炸响,老皇帝踉跄着扶住龙椅,恍惚间又看见萧天佑叛逃那晚的血色月光。
原来最像自己的,竟是那个挥剑斩断父子情分的逆子。
东宫寝殿内,太子猛然挥袖扫落案上青瓷茶盏,碎片迸溅在蟠龙柱下,惊得侍奉的宫人扑通跪地。他扯下冕旒狠狠摔在地上,十二串玉珠散落满地,折射出冷厉的光。
“偏心!分明是将江山拱手送人!”
嗓音因过度愤怒而沙哑,手指死死攥住玄色蟒袍,指节泛白如骨。
“真不把我这个太子放在眼里……”
窗外暴雨如注,雨幕将鎏金窗棂切割成细碎的光影。
太子在殿内来回踱步,袍角扫过满地狼藉,忽然顿住脚步,眼底闪过阴鸷的寒光。
今日朝堂上他带头拥立萧慕寒的模样,此刻化作狡黠的笑意浮现在嘴角。
“好个摄政王...等你权倾朝野之时,便是命丧黄泉之日。”
太子弯腰拾起一块尖锐的瓷片,在掌心缓缓摩挲,锋利的边缘划破皮肤,鲜血顺着纹路蜿蜒而下。
“当众支持,再暗中除之...谁会怀疑到太子头上?”
话音未落,窗外惊雷炸响,映得他苍白的面容狰狞如恶鬼,手中的瓷片在雷光中泛着森然的冷芒。
雕花木门被推开的刹那,太子妃月白色襦裙带起一阵香风。
她莲步轻移,纤手抚上太子紧绷的脊背。
"殿下莫急。"
指尖沾着的茉莉香混着雨水的腥气,在潮湿的寝殿里漫开。
“我们可以求助父亲……他一定会有办法……”
太子猛然转身,撞落她鬓边的珍珠步摇。那珠玉跌在青砖上弹跳着,倒映出他通红的眼眶。
"张丞相能做什么?萧慕寒手握三十万大军!"
话音未落,太子妃已将冰凉的帕子覆上他滚烫的额头,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弧度。
"让他风光又如何?爬得越高,跌得越重。父亲早就在朝中布下暗线,只等他露出破绽..."
窗外闪电劈亮半张姣好面容,她眼底的算计却比夜色更深。
太子喉结滚动,攥住她手腕的力道几乎要碾碎骨骼。
"可我们的人手..."
话尾被一声闷雷截断。太子妃顺势倚进他怀中,朱唇轻启。
"拉拢四皇子、七皇子,再许些好处给御史台...人心,最是易变。"
"来人!"
太子突然甩开她,对着阴影处低吼。两名黑衣死士应声而出,月光透过窗棂,在他们腰间的淬毒匕首上流转寒光。
"去杀了萧慕寒……无论用什么方法……"
太子摩挲着案上破碎的冕旒,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别让他死得痛快...……我要让他死的神不知鬼不觉……"
殿外雨声骤然急促,将最后几个字狠狠砸进泥泞里。
“是……殿下……”
御书房……
御书房内鎏金兽炉吞吐着青烟,檀木案几上摊开的奏折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老皇帝斜倚在蟠龙紫檀椅上,指尖叩击着扶手,发出规律的声响,惊得檐角铜铃微微震颤。
皇后娘娘捏着鎏金护甲的手顿了顿,凤目里翻涌着难以捉摸的暗芒。
"听闻你今日在大殿上......"
皇后娘娘尾音婉转,却似藏着冰刃。
"藏了个不愿公开的心上人?"
萧慕寒垂眸而立,玄色蟒袍上金线绣的云纹随着呼吸起伏。
“可否告知……是谁呢?”
殿外突然掠过一阵风,将窗棂上的鲛绡纱吹得鼓起,光影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是云可依。"
三个字落地如金石,惊得案头铜鹤灯的烛芯"噼啪"炸开火星。
皇后娘娘手中的鎏金护甲重重磕在茶盏上,脆响惊得廊下守值的太监缩了缩脖子。
"她?"
凤眉骤然蹙起,华贵的翟衣随着动作簌簌作响。
"一月前,将军府满门被萧天佑那逆贼屠戮殆尽,我还以为她早化作了乱葬岗的孤魂,竟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