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沙哑的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和质问:“然然,你们……真的是爱我吗?”
这话像一根刺,既扎向王嫣然,也扎向他自己。
王嫣然猛地一怔,眼泪掉得更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她爱他,可这份爱里夹杂了太多委屈和失望;
而战星河,大抵也是如此吧。
烛火又晃了晃,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中间却隔着一片满地狼藉的冰凉,像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对你和对星河都是一样的。起初我是不喜欢她,更喜欢你。但也不完全是男女之事,因为你是我母亲给我选的人。阿璃也说你好。”
加上那个时候战星河逼婚,他就觉得王嫣然更善良,觉得她受委屈了,对她比战星河要好。
这是事实。
后来和战星河相处,他就慢慢对她有了感情。
“然然,我琢磨,让我痛痛苦的一直都不是因为星河的离开,是我发现我同时爱上了你们。”
“如今我已经对不起她,所以也不再辜负你。你若要走,可以走,想孩子可以回来看。”
“我也希望你和星河一样,找到一个全心全意爱你的人。”
王嫣然浑身僵住,完全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你母亲的事,我会想办法保全她一命。这段时间,你先安心待在侯府,想去见她也可以,我会安排人送你去。”
她想求他的事,根本不需要求。
“同时……爱上了你们?”王嫣然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脸颊砸在衣襟上,晕开一片湿痕。
她原以为他是无情,以为自己在他心里远不及战星河,可这答案却像一把钝刀,割得她心口又酸又胀。
他不是不爱,是爱得太乱,乱到连他自己都无法理清。
当听到他说会保全母亲性命,甚至主动允她去探视时,积压的委屈、震惊与隐秘的欢喜瞬间交织在一起,化作汹涌的泪水。
她再也忍不住,往前踉跄几步,从谢玉珩身后猛地环住他的腰,脸颊贴在他坚挺的后背,哭声哽咽又真切:“我不走……世子,我不走……”
她的手臂收得极紧,像是怕一松手,眼前的人就会消失。
“那是气话,都是气话啊……”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襟,她的声音混着哭腔,断断续续,“我只是、只是看着你好几天不找我,看着你对星河那般在意,我慌了……我就是想问问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我……不是真的要和离……”
谢玉珩的身子猛地一僵,垂在身侧的手本能地抬起,却在触到她颤抖的手臂时停住了。
良久,他才缓缓转过身,轻轻拨开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
烛火下,他看着她哭花的脸,看着她眼眶红肿、鼻尖泛酸的模样,眸底的不忍几乎要溢出来。
抬起手,指尖快要触到她的脸颊,却最终只是落在了她的发顶,轻轻揉了揉,声音沙哑得厉害:“然然,我知道。”
可下一秒,他的手便收了回来:“但我没办法对你从一而终。”
说着,他顿了顿,“我心里……确实有星河。不是从那场大火过后,是很久就开始了……我是舍不得她。也不想跟她和离。不告诉你,是怕你难过,对不起。如今她中毒冰封,我欠她的太多,这份牵挂断不了。”
“这样对你太不公平了。”他看着她瞬间褪去血色的脸,喉结滚动,“你想要的是全心全意的爱,我给不了。若你不能接受,现在离开我,还来得及。”
“我欠你的,你想要什么可以跟我提。”
书房里的烛火又晃了晃,将两人之间的沉默拉得漫长。
王嫣然的哭声渐渐止住,只剩下细微的抽噎,她看着谢玉珩眼底的愧疚与决绝,心里像被灌满了冷水,却又偏偏在那冷水里,藏着一丝不愿放手的温热。
“我知道,当初嫁给你时我就明白,你并不爱我……你能将一半的心给我,我已经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