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僵在原地,看着陆锦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听秦忠在旁低声解释:“先生,这是您的生母陆锦陌,您是陛下一母同胞的弟弟,当年并非早夭,是被人护着送到了书院。”
“不可能……”沈文烬蹲下去捡玉佩,指尖抖得握不住,“嬷嬷说我是孤儿,说这玉佩是捡到我的时候就有的,说……说它能带我找根……”
他话没说完,陆锦陌就爬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他眼眶发酸:“是真的,孩子,当年宫里乱,你刚出生就被人抱走,他们告诉我我是流产了,你没了……”
直到坐上往陆家去的马车,沈文烬还没缓过神。他摩挲着玉佩上的裂痕,听陆锦陌断断续续讲当年的事——陆老太怎么把玉佩系在他襁褓里,自己怎么因为他“早夭”病倒,她怎么年年在他生辰那天偷偷摆一碗长寿面。
马车驶进陆家大门,看到院中的白幡和灵堂的方向,沈文烬忽然攥紧陆锦陌的手:“您说……陆老太她……”
“是你曾外祖母,”陆锦陌擦了擦眼泪,声音软下来,“她走前才跟我说,你是我的幺儿,还给你起名承安,还说‘要是承安还活着,定要让他尝尝我做的桂花糕’,她早以为你不在了……但还是盼着你回来。”
沈文烬跟着陆锦陌走进灵堂,看到陆老太的遗像时,忽然红了眼眶。他刚要鞠躬,就听见院外传来马蹄声——萧承煦来了。
卸了朝服的他穿着素色长衫,肩上沾着夜露,进门先对着遗像深深鞠了三躬,起身时,目光落在沈文烬身上,眼底瞬间泛起湿意。
“兄长……”沈文烬往前走了两步,把玉佩递过去,声音哽咽,“这玉佩……真的是母亲的?我真的是……你的弟弟?”
萧承煦接过玉佩,指尖轻轻覆在裂痕上,眼泪终于掉下来:“是,都是真的。那年我落水,母亲就是攥着这佩跳下来救我,她总说‘这佩沾了咱们娘俩的气’,我没想到……她早就把念想留给你了。”
灵堂里的烛火轻轻晃动,映着相拥的兄弟俩和一旁抹泪的陆锦陌。
陆德宁捧着蓝布包走进来,看着眼前的场景,轻轻叹了口气——曾祖母要是能看见这一幕,该多高兴啊。
她走上前,打开布包,泛黄的账册在烛火下格外清晰:“承煦,承安,曾祖母生前整理的旧账,这里记着明硕五年,她给书院送了五百两银子,托嬷嬷收养一个‘萧姓孤童’……曾祖母早就护着承安了。”
沈文烬凑过去看账册,指尖落在“萧姓”两个字上,忽然笑了,眼泪却掉得更凶:“原来嬷嬷说的‘陆家会护你’,是这个意思……原来我不是孤儿,我有家,有兄长,有娘,还有……曾外祖母。”
夜风吹过院中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像是陆老太在轻轻应着。
灵堂里的白烛还在燃,映着一张张带着泪却渐渐舒展的脸——悲伤还在,可团圆的暖意,已悄悄漫过了心头。
那枚玉佩里藏了二十多年的故事,也终于在这一刻,露出了温柔的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