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嫣然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脑中一片空白,身体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向侧方偏头。
那截断木擦着她的眼角飞速掠过,虽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要害,可这猛力的侧转却让她本就不稳的身体再次失去平衡,重重朝着坚硬的地面摔去。
这一跌,终究是避无可避。
尖锐的木片尖端如同利刃般,从她眼角下方狠狠划过脸颊,瞬间撕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
温热的鲜血顺着伤口喷涌而出,混着细碎的皮肉,在她苍白的脸颊上蜿蜒出狰狞的痕迹,触目惊心。
“啊——!”
凄厉的哀嚎猛地从杨嫣然口中炸开,尖锐的声音刺破了街道的喧嚣,引得周围行人纷纷侧目。
可这声痛呼尚未完全消散,旁边受惊的马儿像是被这尖锐的声音彻底刺激到,前蹄猛地高高扬起。
马鬃纷飞,坚硬的马蹄在青石板路上乱踩乱踏,溅起的碎石子砸在地面,发出“砰砰”的声响,更添几分混乱。
混乱之中,那匹棕红色的马儿突然调转方向,一只后蹄竟直直朝着倒地的杨嫣然腹部重重踏下。
“咚”的一声沉闷撞击声响起,杨嫣然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是被这一脚碾碎,剧烈的疼痛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
可马儿并未停留,依旧嘶鸣着飞速狂奔而去,只留下一阵扬起的尘土,迷了周围人的眼,也模糊了杨嫣然的视线。
剧痛如同涨潮的海水般,瞬间淹没了杨嫣然的意识,让她的脑子一片空白。
喉间突然涌上一股浓重的腥甜,她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猛地呕出,溅在身前的泥土里,开出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她整个人软塌塌地瘫在地上,如同失去支撑的木偶,眼前阵阵发黑,视线模糊不清。
可她的意识却异常清醒,每一寸肌肤传来的疼痛都清晰地传入脑海,半点都不曾减弱。
脸上的痛感愈发强烈,鲜血顺着下颌不断滴落,在衣襟上晕开大片暗红的血迹,连带着她披风边缘的绒毛,都被染成了深褐色。
杨嫣然趴在地上,一只手颤抖着捂着脸颊的伤口,指尖刚触到温热粘稠的血液,便忍不住再次发出哀嚎,声音里满是难以掩饰的痛苦与恐惧,早已没了方才在人前故作柔弱时的半分娇怯。
“小、小姐!”
一道带着哭腔的呼喊从旁边传来,正是同样从散架马车上跌出来的丫鬟春桃。
她的运气极好,恰好摔在路边一堆干草上,除了身上沾了些草屑,竟只擦破了点油皮,连块淤青都没有。
此刻见自家主子捂着脸的指缝间不断涌出鲜血,春桃吓得腿一软,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也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扑到杨嫣然身边。
春桃想伸手将杨嫣然扶起,可看着主子满身是血、狼狈不堪的模样,又怕自己的动作碰疼了她的伤口,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竟一时无从下手。
她急得眼泪直流,声音哽咽道:
“小姐,您、您疼不疼?奴婢这就去叫人……这就去请大夫!”
杨嫣然费力地抬起眼,模糊的视线里,恰好瞥见春桃完好无损的脸蛋。
那脸上甚至连一点灰尘都没沾,肌肤依旧细嫩白皙,与自己此刻满脸是血的狼狈模样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股莫名的暴虐之情骤然从心底升起,瞬间压过了身上的疼痛,让她看向春桃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戾气。
她猛地抬起另一只没受伤的手,重重扇在春桃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在混乱中格外清晰,她指尖尖锐的指甲还顺势挠过春桃细嫩的脸颊,瞬间留下几道渗着血珠的红痕。
“贱婢!若非你们这群废物无能,本小姐怎会落得如此下场?等回府,定要将你们发卖出去!”
春桃被打得偏过头,脸颊上传来火辣辣的疼,可她不敢有半分怨言,只能连忙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恰好此时,另一名丫鬟春杏也从混乱中跑了过来,见此情景,也跟着“噗通”一声跪下,与春桃一起不停磕头,嘴里反复念着“小姐饶命”。
“还不赶紧将小姐扶起!大夫呢?你们还不快去叫大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