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怀弼与裴禄存,率领骑兵如黑色旋风般席卷溃逃的西域联军。
十里黄沙路上,波斯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躺了满地。
染血的弯刀、破碎的盾牌散落各处。
据战后清点,追兵斩杀敌军两千余人,俘虏五百多伤兵,缴获战马千余匹、回回炮零件车三十余辆。
而当最后一名波斯逃兵消失在沙丘之后,裴禄存扯住缰绳,沙哑着嗓子下令:“收兵!”
士兵们这才缓缓调转马头,拖着缴获的战利品,朝着安西城方向返回。
暮色中,安西残破的城墙重新亮起灯火。
此时的医疗营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与血腥味。
医疗营内横七竖八躺满了人,粗略清点不过百余。
其中,半数是重伤垂危的士兵。
有的腹部被划开大口,缠着浸透血污的布条。
有的四肢骨折,简单用木板固定后仍疼得面色惨白。
百姓们也占了近三成。
老妪抱着昏迷的孩童无声垂泪,年轻汉子因帮守军搬运石块被流矢射中,瘫在草席上虚弱喘息。
李北玄伤势最重,不仅肩胛箭伤血流不止,更因情绪剧烈起伏引发旧疾。
军医们围着他急得团团转,伤口换了三次药仍渗血,脉搏时快时慢。
他时而陷入呓语,念叨着死去将士的名字。
时而又强撑着要起身查看防务,被众人死死按住。
说了大半天胡话,才终于彻底安静下去。
此时,李北玄正躺在最里侧的床榻上。
脸色苍白如纸,肩头缠着厚厚的绷带,渗出的血渍将白布染成暗红。
执失雅坐在床边,手中的铜盆里换了三次水,水面仍漂浮着血丝。
“郡主,该换药了。”
军医捧着药箱走近,声音压得很低。
执失雅点头起身,接过沾着金疮药的纱布,动作轻柔地掀开李北玄的衣襟。
伤口周围的皮肉翻卷,显然是流矢擦伤后又剧烈运动所致。
她指尖微微发颤,生怕动作重了弄疼昏迷中的人。
“他……何时能醒?”
执失雅低声问。
军医犹豫片刻:“箭伤未伤要害,但失血过多又强撑作战……只能等他自己熬过这阵。”
话音未落,营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熊战带着满身尘土冲进来。
“郡主!贤弟怎么样了?”
熊战压低声音问道,看着晒成了碳,瘦成了干的执失雅,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像这种照顾人的活计,本不用执失雅来做的。
但她说什么也要守着李北玄,众人拗不过她,只能让这个小病号照顾大病号,军医在外面急的脚都跺麻了。
熊战来,便是想要劝劝执失雅。
但看着一身狼狈,唯独双眼明亮的少女,劝诫的话却说不出口。
而执失雅没抬头看他,只是将浸过冷水的帕子,搭在李北玄额头上,低声道:“侯爷还好,这里有我照顾,熊大哥先回去吧。”
熊战点了点头,想了想后道:“那拜托郡主,等贤弟醒来时和他说一声,就说,咱们蓝田来的哥几个都没事,福叔断了一条腿,但已经接上了,高蔚生也还活着,就在他右边那个帐篷里,现在已经醒了。”
“……好。”
执失雅内心有些讶异,但还是微微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