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京都皇城里。
御书房内,檀香袅袅。年幼的皇帝端坐在宽大的龙椅上,双脚甚至还不能完全踏及地面,但他听得极其专注,小小的身体因为激动而微微前倾。左相赵明诚躬身站在御案前,正将高阳县近来发生的一切,特别是关于张经纬的种种奇思妙行,娓娓道来。
从醉仙楼巧治欺诈者,军行的逆天工况,高阳的上县规模,以及如今正在兴修的水利、那名为“科学”的奇异学问……赵明诚言语平实,却将张经纬的才略描绘得淋漓尽致。
小皇帝听得浑身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极度的兴奋与惊叹,两只眼睛瞪得溜圆,闪烁着难以置信的光芒。他猛地一拍御案,虽然没什么声响,脱口赞叹:“真乃仙人也!这……这岂是凡人所能为?”
赵明诚抚须,眼中也流露出赞赏之色:“陛下所言极是。更难得的是,此子所有理念,皆围绕民生经济,所思所想无不与百姓休戚相关。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务实济世之作为,实乃国之大幸,后生可畏啊!”
小皇帝急切地追问,眼中充满了求知欲:“祖舅公方才说,他所秉持的学问,叫做……?”
“科学!”赵明诚清晰地吐出这两个字,仿佛它们有着千钧之重。
“科学……科学……”小皇帝反复咀嚼着这个词,眼中光芒更盛,“大才!真是天降大才!此等国士,朕……朕真想立刻将他召到身边!日夜聆听教诲!”
赵明诚闻言,却缓缓摇头,神色变得凝重起来:“陛下,万万不可。”
“为何?”小皇帝稚嫩的脸上满是困惑和不情愿,“如此大才,不该埋没于区区一县之地啊!”
“陛下,”赵明诚语重心长,“正因为您珍惜他这身才学,希望他能长久地为国效力,才更不能此刻就将他置于高位。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树大招风的道理,老臣不必再向陛下多言。如今朝中局势未明,太后一党……虎视眈眈。此刻将他提拔至中枢,无异于将他置于炭火之上,成为众矢之的。”
小皇帝聪慧,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凶险,小脸上闪过一丝与年龄不符的忧色和沮丧:“是啊……朕……朕明白了。”他沉默片刻,忽然又抬起头,带着一丝希冀:“那……朕赐他一份丹书铁券如何?许他世代免死,总能保他平安了吧?”
赵明诚再次摇头,目光深邃:“陛下,官场之险恶,人心之叵测,绝非一块免死金牌所能简单化解。很多时候,正因为有了陛下的格外恩宠,反而会引来更多的嫉妒与暗箭,甚至会因为这一份铁券,将他更快地置之死地。恩宠,有时亦是枷锁。”
小皇帝听完,小小的肩膀垮了下来,脸上写满了无力感,他低声喃喃,话语中竟带上了一丝超越年龄的疲惫与压抑:“朕今年已经十岁了……可朕还要等多久,才能真正挣脱母后……和她那些党羽的牢笼?才能自己做主,任用我想任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