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静悄悄过得很快,浔鸢抽时间去了一趟老太太名单上的几户人家,杜家,舒家,李家,每家都没有久留,彼此都事务繁忙。
姜堰是和她一起去的,上车后,浔鸢按了按眉心,跟一群老东西谈话就是累人,八百个心眼子。
“老板”
姜堰看她状态不对喊她一声。
浔鸢问他的看法:“你怎么看?”
姜堰扭过身子,顿了一下才答道:“老板,从表面看不出什么问题,但老话说的好,知人知面不知心。”
浔鸢轻笑出声,语气淡薄:“是啊。”
她眼底闪过一丝漠然,“还有一句话,日久见人心。”
姜堰垂眸,且等着看吧,反正他是唯老板主义者。
浔鸢没有多思虑,让他开车去公司。
那些人家都是跟老太太交好的人,从革|命年代结交下来的情分,她回国、过年,作为晚辈,上门去拜访是礼数,同样也是探路。
然而,作为商家这一代唯一的血脉,她接掌商氏集团,任命人事,改组集团,已经是名正言顺的商家话事人,她代表的就是商家,百年底蕴的累积,论地位,她位尊。
晚上,季澜清打电话约她去商k。
到地方后,季澜清就给她说:“你最近公司的动静有点大,撸一批元老下去,不怕他们狗急跳墙啊。”
浔鸢落座在一旁,“这消息你从哪儿听来的?”
“还用听吗?”
季澜清翻了个优雅的白眼。
“你这么明显的动作,泥人都有三分脾性,更何况那一群倚老卖老作威作福惯了的老东西。”
浔鸢语气温和,强调:“我给他们留了情面的。”
“留了情面?”
也是,毕竟没赶尽杀绝,只是让他们赋闲,收缴他们手中的权力。
季澜清笑说:“恐怕没几个人会认你留的情面。”
浔鸢挑了挑眉,红唇轻启:“那不正好?”
“我还怕他们太老实,我怎么借题发挥啊。”
她俏皮地眨眨眼,语气带着点娇柔,若是不听她话里的含义,活脱脱一妖女。
听懂她话里意思的季澜清,只觉得这女人是真阴险,商场中很明显的套路和手段,但次次都管用,毕竟,没几个人忍得下去。
“你啊。”
季澜清摇摇头,眼底却浮现的是赞同、欣赏和服气。
浔鸢闲闲散散一句:“不识时务的人,留着做什么。”
添堵么?
呵。
季澜清根据她这几句话就能懂浔鸢是一切尽在掌握,她既然心里有数,她就不多话了。
浔鸢挡了季澜清给她倒酒的手,说着:“不喝了,老太太喊我养生。”
季澜清眉头动了动,轻笑一声,也没强求,商家老太太她可惹不起,那是一尊大佛。
她去拎一边的茶壶,给她倒在杯里,“不能喝酒,喝茶应该没问题吧。”
浔鸢笑了笑,端起茶杯,手指触摸杯壁的温度刚刚好,她浅尝一口,清冽甘甜的味道入喉,是很好喝的。
放下茶杯,浔鸢问她:“找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
季澜清转眼看着她,和她似笑非笑的视线对上。
“和你们这种聪明人拼了。”
季澜清笑笑说,语气里有点愤然。
浔鸢看着她笑而不语,就知道她不只有这一件事儿。
季澜清顿了几秒,笑容渐渐淡了下去,才说:“我上次来这边有饭局,见到一位年轻的服务生。”
浔鸢听着,没发问,知道她话没说完,还有下文。
“在上大学,外形条件很好,在这边勤工俭学。”
听到这里,浔鸢还是没出声,但是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边的事儿不会这么简单。
这么简单的话,不会让她在意。
实际上,浔鸢在心里已有猜测。
季澜清停住,没有再接下去说,给自已倒了杯酒,透明的酒杯散发着莹莹波光,折射的光线映入她眼中,在环境的衬托下,露出一种浅浅的伤感。
浔鸢眼神沉了沉,没有出声。
一片寂静过后,季澜清咽下一口辛辣的酒,看着桌面说:“你猜到了吧?”
浔鸢抬眼去看她,见到她神伤的样子,在心底低叹一声。
“过了那么久,你还是放不下他吗?”
浔鸢笑了笑,状似不经心的说了句:“人还是要往前看。”
季澜清眉目垂下去,一时无话,道理她不是不懂,只是,年轻时的感情终归是不同,尤其曾经有过遗憾。
包间的门被敲响,随后进来两名服务员,穿着统一的白衬黑裤,两人手里端着调好的酒,放到桌上。
浔鸢眼尖地看到季澜清目光落在其中一人身上,她看过去,见到那人眉目清隽稚气,侧脸的线条柔和流畅,有着年轻人青春洋溢的气息和书卷气。
她在心中叹息,脑海里闪过一个想法,既然放不下,不如试试。
于是,浔鸢开口让人留了下来。
两人都留了下来,另一人要给浔鸢倒酒,浔鸢微笑着挡掉,在男人错愕的眼神中,从包里抽出现金放到他手上。
而后,浔鸢身子前倾,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话,看似亲密的动作,实则距离人还有一段空隙。
那人先是惊讶,下一瞬脸上染上羞涩和赧然,浔鸢坐直身子,眼神看过去,那人脸上的绯意更重,仓惶离去。
季澜清注意到男人离开时红透的耳根,又瞥一眼稳如泰山的浔鸢,心下无语,小姑娘国外待了八年,回来后撩人越发得心应手,祸害祖国的花骨朵。
回头见到自已面前这人,季澜清顿时觉得罪恶,自已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招惹还在读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