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
褚嫣几乎已经忘了,被进入是种什么感觉。
窗帘被遥控拉上,窗户却来不及关,夜风顺着阳台吹进来时,褚嫣闻到杜鹃和玫瑰的香气。
璞野园的住宅环境是顶级配置,小区全域应季绿化自不必说,但此前褚嫣也不曾如今晚这般仰躺在这间主卧,认真感受仲夏的晚风。
浓郁的,浸透花香的晚风。
一如她滚烫的情欲,倾泻出来就一发不可收拾。
她像只小船,承载太多的等待、忧思、愁绪,飘飘摇摇,起伏跌宕,眼见着不堪重负,随时要倾覆,又终于被一双比她更烫的手托住,扶稳,摆正船身。
太久没经历情事,不妨碍彼此迅速找回默契。
褚嫣以为自已要适应一会儿,可是当谢郁白压抑的喘息从喉间溢出时,她知道自已完全准备好了。
可她还是掉眼泪了。
“嫣嫣,怎么了?”谢郁白吻掉她眼角的晶莹,目光缱绻,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她背,哄小孩的语气,“弄疼你了?”
褚嫣双臂环紧他,默然摇头,眼泪却掉得更凶。
于是谢郁白就不管那些眼泪了。
他的吻越来越深重,绵长,动作和力道循序渐进,完完全全掌控节奏,却不至于让褚嫣无法招架。
褚嫣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迷离,只记得自已好几次被他突然即兴的换动作的想法吓到。
“不……”她下意识拒绝,“这样容易摔跤……”
“相信我,嫣嫣。”他气息短促,音调像绷紧的弦,张力十足,激得褚嫣轻颤、茫然、无法思考,只能凭借本能抱紧他。
最后的时刻,她趁意识尚未完全脱离掌控,强撑着抬眼看了一眼窗外。
半透的窗纱被夜风掀起层叠白浪,月辉皎洁,香风清朗,夜色醉人。
像是做了一长串的梦,最终迎来憨甜的尾声。
比她做过的任何一个梦都美。
她再次转头,对上谢郁白浓墨般的瞳孔,感觉心脏被完整地填满。
正如他填满她一般。
褚嫣无比放心地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
她感觉周身被温热的暖流包裹,耳边潺潺水声,潮气丝丝缕缕钻入毛孔,浸润她的五脏。
浑身每一寸肌肉都得到了舒张。
“醒了?”
头顶传来低沉含笑的打趣。
“嫣嫣,你的体力,有待提高。”
褚嫣顿时红了脸,本来浴室里就热,现在更是耳根连着脖颈都在发烫。
“好了好了,”她闷声推开他,自已撩水浇在脖子和肩膀上,“知道你现在很厉害了,行了吧。”
谢郁白似乎被极大地取悦到了,凑上来环住她,点吻她的耳垂,“有多厉害,说清楚。”
“小白,你学坏了!”褚嫣侧头避开,推他,“别闹了,我有正事要问你。”
谢郁白从善如流退开一点距离,但环着她的手臂并没有放开,顺手开了热水龙头,维持水温。
“你问。”
褚嫣被热水泡的头脑发懵,明明准备了一大堆问题,话就在嘴边,却卡壳了。
谢郁白半天没听见动静,一低头,见她半张着嫣红水润的双唇,目光呆滞可爱,像某种毫无攻击性的小动物。
他眸色一黯,没忍住,低头吻她雪白软嫩的肩。
褚嫣一个激灵,终于有了思路。
“小白,我想问你,小黑呢?你们的治疗进展到了什么程度,他今后还会出现吗?”
今晚的舞会,褚嫣见到他的那刻,毫不费力地认出他是小白,这几乎是种条件反射,无需多加思考就能自然发生。
不仅因为她了解自已的挚爱,更因为,小白之于小黑的本质区别在于,有没有一双爱她的眼睛。
那样浓烈缱绻的爱意,只可能流淌在小白的眼底。
她很高兴他回国,是以小白的人格,和自已见第一面。
但高兴过后,就难免焦虑,担心他随时会消失,被主人格顶上。
稍微能够确信的一点是,像之前那种,上一秒她还在爱人怀里酣然入梦,下一秒醒来就看见一双陌生的眼睛之类的情景,不会再发生。
否则三年治疗的意义何在?
褚嫣信心满满地望着他,他静静看了她几秒,突然笑了。
笑得让褚嫣有些不确定。
“怎……怎么了?治疗结果不顺利?”
谢郁白不再逗她,换了认真的语气,“嫣嫣,他不会再出现了。”
褚嫣又惊又喜,不敢置信。
“他消失了?他可是主人格,主人格会愿意放弃自已的身体吗……”
“不算消失,只能说沉睡,在国外发生了一点意外,他差点自杀。”
褚嫣又是一惊。
人格自杀的案例她听说过,但主人格自杀很罕见,更何况小黑那种性格,不像是会主动放弃生命的类型。
谢郁白像是有读心术,知道她想问什么,“嫣嫣,他没你想象的那么坚强,否则我就不会出现了。”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意外,让他再次活不下去?”
“他说自已见到了我母亲,母亲并没有死。”谢郁白答的不紧不慢,像是在叙述与自已无关的事,“医生认为他出现了幻觉,为了说服他,甚至联系国内调取了母亲的死亡证明,但他依然不信。”
褚嫣彻底愣了,说不出话来。
“治疗后期,他的状态越来越差,已经无法维持正常学习和社交,最后我们达成了一致,他决定长期休眠,把身体让出来。”
谢郁白说话的时候也没闲着,单手替她松解肩颈,褚嫣舒服得眯眼,安静听着。
“现在我们的状态都很稳定,医生为我进行了几个疗程的脱敏训练,基本削弱了90%以上人格转换的触发条件,甚至对于针对性强的催眠诱导,只要我不配合主动切换,他永远不会被唤醒。”
褚嫣喃喃地问,“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主人格已经从小黑变成了你?”
一个决定永远沉睡的人格,又怎么能称之为主人格呢?
谢郁白思考了几秒钟,点头,“可以这么理解。”
褚嫣呆滞,努力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谢郁白静静盯了她好一会儿,突然将她摁进胸膛,褚嫣没反应过来,只觉面颊跟着他的胸腔起伏共鸣。
“怎么了,舍不得他?”
淡淡几个字,听不出情绪的问话。
“说什么呢!”褚嫣佯怒,撩水泼他,“我高兴还来不及!”
鬼知道她现在有多激动,只是这三年来她被逼得越来越喜怒不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