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为荆州的事来的。
刘备早就准备好了说辞,只见他高坐在主位上,手指轻叩案几,脸上带着温和却疏离的笑意:
“子瑜远道而来辛苦了。荆州之事,我并非不愿归还,只是眼下我正筹划攻取凉州,军务繁忙。”
刘备把那话锋一转,语气带着几分恳切,与当年在江东孙权面前一般可怜又老实,“你且回禀孙将军,待我平定凉州,定将荆州全部交还江东,绝不食言。”
啊!
待平定凉州,再还荆州?
诸葛瑾心中一沉,这话明摆着是拖延之词。凉州远在西北,平定之日遥遥无期,刘备此举分明是 “借而不还”。
诸葛瑾还想据理力争,却见刘备已起身拱手:“子瑜一路劳顿,先去驿馆歇息,此事就这么定了。”
刘备此话一出,蜀地的大小官员已经蜂拥上来,将诸葛瑾按在座位上,灌酒的灌酒,套话的套话,哄骗的哄骗,硬是把诸葛瑾围得水泄不通。
诸葛瑾被蜀地官员灌了几杯酒,头晕脑胀,离开刘备府衙时,暮色已染红成都的街巷。
侍从将诸葛瑾送到驿站,诸葛瑾推开驿站柴门时,见院内屋宇中一盏油灯亮着,弟弟诸葛亮正坐在案前看书。
“孔明。” 诸葛瑾轻唤一声,声音里带着疲惫。
诸葛亮闻声抬头,放下手中的书册,起身迎上来:“兄长回来了?快坐。”
诸葛亮给大哥诸葛瑾倒了杯热茶,目光落在诸葛瑾凝重的脸上,对今日会面的结果已然猜到几分:“大哥见过我家主公了?”
诸葛瑾接过茶杯,指尖冰凉:“见过了。他说要等平定凉州再还荆州,这话……你信吗?”
诸葛瑾望着弟弟比早几年清瘦的面庞,眼底的红血丝藏不住他连日操劳的痕迹,心中更添酸楚:“我看成都府衙里歌舞升平,官员们都忙着给刘皇叔送锦袍、排歌舞,哪有半点雄心壮志?所谓待平定凉州再还荆州,不过是拖延之词罢,不过是哄骗江东的借口。”
诸葛亮沉默片刻,与大哥交心道:“兄长有所不知,主公虽在宴乐,却也在暗中整顿益州赋税,只是…… 蜀地刚定,旧臣与新将矛盾重重,他需要些时日安抚人心。”
话虽如此,诸葛亮眼底的无奈却瞒不过诸葛瑾。
“安抚人心?”
诸葛瑾也是聪明人,他跟随孙权多年,见证了年纪轻轻的孙权是如何自律要求、控制欲念,更知晓连北方那曹操权倾一世也在私生活上过得简朴低调,而刘备初定益州已经有盛世享乐之风,如何使得!
诸葛瑾苦笑一声,叹道:“莫要被被眼前繁华迷了眼!当年在江东,刘皇叔何等谦逊谨慎,如今得了益州,连待客都这般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