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裁舰的星轨罗盘在凌晨第三轮岗时发出蜂鸣,林墨盯着全息屏上扭曲的波纹——天工织台的星纬线正在“错织”。那片位于猎户座悬臂中段的古老织命工坊,本该如精密钟表般运转的银线,此刻像被顽童扯乱的丝线,时而交叉成死结,时而反向缠绕,关联的七个文明正陷入命运的紊乱:机械文明的星舰引擎莫名倒转,农业文明的春雨降在旱季,连游牧文明的牧群都开始逆着迁徙路线行走。
“报告,错纬半径扩大了三十光年。”顾昭的译码棱镜在控制台投下跳动的数据流,镜片边缘还留着上次解析古星图的荧光粉,“最严重的是‘璇玑城’,他们的天空之城正以每天三公里的速度偏离轨道,再这样下去,三天后就会撞进小行星带。”
苏明调出天工织台的立体星图,指尖划过那些打结的星纬:“这不是自然紊乱,是‘千机引’失控了。”她身旁,新登舰的少年织工云岫突然攥紧怀中的木匣,匣面雕着与星纬同源的螺旋纹,“家祖说,天工织台的‘千机引’是上古织命者造的校准仪,用七颗文明本命星做齿轮,一旦某个齿轮的‘时序’错了,整张星纬网都会乱套。”
云岫掀开木匣,里面躺着半卷泛黄的织机图谱,羊皮纸上画着由星核驱动的青铜齿轮组:“我族守了织台三百代,上个月织台突然闭门,祖父临终前说‘千机引的舌头咬住了自己的尾巴’,让我来找仲裁者。”他抬头时,额角一道旧疤随表情牵动,“璇玑城的轨道偏移,是因为他们的‘时序星’被错织进了反向齿轮。”
阿莱亚的星藤从通风口探入,藤蔓尖端亮起探测光:“织台外围有星蚀残留的波动,像是有人强行撬过核心舱门。”她的藤须扫过云岫的木匣,图谱突然发烫,“这图谱里有段加密的‘织语’,和星蚀的频率共振!”
林墨的因果天平骤然悬浮,银纹如蛛网般铺展在星图上:“去天工织台。错纬的根源不在紊乱本身,在‘千机引’为何失控。”
仲裁舰穿透错纬区的屏障,眼前的景象令众人屏息:天工织台并非想象中的巨大建筑,而是一座悬浮在星尘中的青铜齿轮组,直径足有三光年,每个齿轮都刻着文明图腾,七颗主星如宝石嵌在轮轴中央。此刻,代表璇玑城的齿轮正逆向转动,银线如毒蛇般缠住相邻的生态星齿轮,连带让三个依赖生态星的文明星纬也打了结。
“齿轮组的‘时序锁’被破坏了。”云岫展开图谱,对照齿轮位置,“正常时序应是‘生-序-衡-和-变-通-恒’,现在璇玑城的‘恒’齿轮被卡在了‘变’的位置,导致整个系统倒转。”他指向齿轮组中心,“千机引的核心舱在那里,只有用织机图谱的密钥才能打开。”
话音未落,逆向转动的齿轮突然甩出数条钢索,直扑仲裁舰。阿莱亚的星藤瞬间织成护盾,却被钢索上的倒刺勾住,藤蔓撕裂声刺耳。“这些是‘纠偏索’,织台的自卫机制!”云岫惊呼,“千机引失控时会攻击一切靠近的‘无序之物’,我们得先让齿轮组暂停!”
苏明启动仲裁舰的“星垣静滞波”,淡蓝色的光幕笼罩住最近的齿轮,钢索攻势稍缓。“顾昭,解析纠偏索的发射频率;洛璃,用织语歌谣安抚齿轮的‘织命意识’;阿莱亚,星藤缠住璇玑城齿轮的轴心,减缓逆转速度!”林墨的因果天平射出银线,精准缠住一条扑向舰桥的钢索,“我去核心舱找时序锁。”
核心舱的青铜门刻着三重织语密码,云岫将图谱按在门上,羊皮纸的螺旋纹与门环重合,第一重锁“咔哒”开启。“第二重是‘文明心跳’。”顾昭的译码棱镜扫描门内,红光扫过七个文明的实时星图,“需要同步它们的本命星频率!”苏明立刻调整星垣共鸣仪,将七个文明的能量波动汇成一道光流,注入门环。
第三重锁最难——门内悬浮着一颗水晶球,里面封印着上古织命者的残念。“时序锁的钥匙,是承认错误的勇气。”残念的声音如齿轮摩擦,“千机引的舌头咬住尾巴,是因为某个文明妄图篡改自己的命运时序,强行为‘恒’齿轮加速,结果让整个系统崩坏。”
云岫猛地抬头:“璇玑城三年前宣布突破‘文明寿命极限’,用星核引擎抽取本命星能量……”林墨的因果天平指向水晶球,银纹映出一段记忆:璇玑城的执政官站在星核引擎前,狂笑着按下加速键,他的本命星光芒骤暗,而“恒”齿轮的转速指针瞬间飙红。
“他们偷换了时序。”洛璃的织梭在掌心旋转,梭尖挑出一段褪色的丝线(来自之前忘川织巢的记忆残片),“把‘恒’齿轮的‘缓慢生长’换成了‘强行永恒’,就像给织机装了个失控的梭子。”她的织语歌谣响起,丝线化作金线缠住水晶球,“仲裁者,用因果天平校准‘恒’齿轮的本源时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