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宋铁军真的克夫?(1 / 2)

陈光阳那句“研究抓猪的事儿”刚落地,旁边呼哧带喘的三狗子就插嘴了,声音还带着点刚才哭嚎后的沙哑:

“抓啥猪啊光阳哥这黑灯瞎火冰天雪地的,等现抓得啥时候?二埋汰这嘴还‘嘶嘶’漏风呢,不得赶紧拾掇?”

陈光阳把开山大斧往雪地里一拄,瞥了三狗子一眼,又扫了扫被架着、半边脸肿成发面馒头还缺了门牙、模样凄惨又滑稽的二埋汰。

嘴角那点笑意更深了,带着点“早料到了”的意味:

“急个屁!猪,现成的。”

他声音不高,却让周围收拾绳索、冰镩的汉子们都停了手。

七八道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连疼得直抽冷气的二埋汰也努力把肿成缝的眼睛睁大了些。

“铮子,”陈光阳朝旁边搓着手哈气的李铮一努嘴。

“跟大伙儿说说,咱今儿在林子里头,除了套那几只沙半鸡,还撞见啥‘大货’了?”

李铮那张被冷风吹得发红的脸上立刻泛起一丝兴奋,他挺了挺腰板,声音洪亮,带着年轻人特有的冲劲儿:“嘿!碰上了一群野猪,打猎到手了!”

他边说边比划,唾沫星子在寒冷的空气里凝成白雾。

人群“嗡”地一下炸开了锅。

“好家伙!三百斤的炮卵子?!”

“陈光阳就是尿性!出手就见红!”

“我说呢!回来路上看你俩拖几个大家伙,盖着雪,还当是啥!”

“这下好了!现成的‘杀猪菜’材料!二埋汰,你小子命是捡回来的,这口福也是蹭上热乎的了!”

汉子们脸上都露出喜色,搓着手,哈着白气,仿佛已经闻到了热腾腾的猪肉炖酸菜香。

被架着的二埋汰却臊得慌。他那张血乎刺啦的脸,此刻又涨红了几分,肿着的嘴唇哆嗦着,想说话,结果一张嘴,冷风裹着雪花直往豁牙洞里灌。

激得他一个激灵,赶紧闭上,只发出“嘶…哎呦…”的怪响。

他挣扎着想从三狗子和另一个汉子手里挣出来,可腿还软着,晃了两下没成功,只能费力地抬起那只没怎么受伤的手,朝着陈光阳的方向胡乱摆着,眼神里满是窘迫和过意不去。

“光…光阳哥…这…这不行…”

他含混不清地挤出几个字,急得额角青筋都跳,“野猪…是你们打的…我…我请客…哪能用你们的…”

他觉得自己这条命都是大伙儿从鬼门关薅上来的.

再白吃白喝陈光阳和李铮冒着风险打来的大野猪,这脸皮实在没地方搁。

那颗豁牙洞似乎都在漏着他的羞臊。

陈光阳看着他这副恨不得找个雪窟窿钻进去的模样,几步走到他跟前。

他没笑,脸色反而平静下来,那双在火光下显得格外锐利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二埋汰肿胀的、沾着血冰碴子的脸。

“二埋汰,”

陈光阳的声音不高,却像冻土里砸下的冰镩子,又沉又硬,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你给老子听好了。”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连嬉笑的汉子们也收了声,只听见火把燃烧的噼啪和北风刮过树梢的呜咽。

陈光阳抬起手,不是打,而是用粗粝的、带着厚茧的手指,用力点了点二埋汰的胸口,那力道隔着破棉袄都让二埋汰觉得心口一震。

“今儿个,你能囫囵个儿站在这儿,能他娘的跟我这儿臊眉耷眼地说‘不行’,能惦记着你那点脸皮子,”

陈光阳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带着冰碴子砸进雪地里,“那是因为你命大!是因为坡底下那雪窝子够厚!是因为我们这帮人没他娘的松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周围一张张在火光映照下显得格外粗糙、此刻却无比认真的脸,最后又落回二埋汰脸上,那眼神里的锐利化开了一丝,但语气却更重了:

“你知道我冲到坡边,瞅见底下雪窝子里你那副鬼样子,第一个念头是啥吗?”

二埋汰被他看得心头发紧,下意识地摇头,肿胀的嘴唇翕动着。

“老子当你被大牲口啃了!当你他妈摔零碎了!喂了狼了!骨头渣子都捡不回来一副!!”

这话,比腊月里的刀子风还硬,还冷,直直捅进人心窝子里。

二埋汰浑身剧震,仿佛又回到了那绝望的坡底,天旋地转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

旁边架着他的三狗子,眼圈“唰”地又红了,死死咬着后槽牙。

陈光阳深吸一口气,那冰冷的空气似乎也压不住他心头的余悸和后怕,他盯着二埋汰,几乎是吼了出来:

“你能活着!能喘气儿!能站在这儿觉得臊得慌!老子他妈的给你杀十头猪都行!一头炮卵子算个屁!它抵得上你二埋汰我兄弟的一条命?!啊?!!”

这雷霆般的喝问,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也彻底砸碎了二埋汰那点可怜的、无谓的“不好意思”。

巨大的羞惭和更汹涌的感激如同滚烫的岩浆,猛地冲垮了他的心防。

他再也忍不住,肿胀的眼皮一耷拉,滚烫的泪水混着脸上的血冰碴子,决堤般涌了出来。

他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漏风的呜咽,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反手死死抓住旁边三狗子的胳膊,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光…光阳哥…呜…我…我…”他泣不成声。

“行了!”陈光阳猛地一挥手,仿佛要把刚才那沉重的氛围挥散。

他脸上重新绷起惯常的硬朗线条,但眼底深处,那份对兄弟劫后余生的释然却真切无比。

“嚎个屁!是个爷们儿,就把眼泪憋回去!铮子,狗子!架稳了这‘豁牙子’!三狗子麻溜带路,去豆腐坊!其他人,跟我抬猪!

那大家伙还在院门口雪堆里埋着呢!赶紧拾掇了,让这虎逼玩意儿兑现他的杀猪菜!再磨蹭天都他妈亮了!”

“好嘞!”

“走着!”

“抬猪抬猪!”

汉子们轰然应诺,刚才的凝重被陈光阳这通吼彻底驱散。

重新被热切和干劲取代。

王大拐“哎”了一声,抄起一支烧得正旺的松明火把,一马当先就往屯子里走。

三狗子和另一个壮实汉子,一左一右,几乎是把还在抽噎的二埋汰半架半拖着跟上。

陈光阳和李铮则带着剩下几个汉子,大步流星地返回自家院门口。

那里,正好还有两只巨大野猪呢。

陈光阳点了点头:“挑那头最大的拿!”

“乖乖,真不小!”有人惊叹。

“别废话,上杠子!”

两根碗口粗的硬木杠子从猪蹄处穿过,四个汉子闷哼着发力。

“嘿哟”一声,将这三百多斤的沉重野物抬离了雪地。

陈光阳扛着他的开山大斧在前领路,李铮跟在身后,一行人踏着厚厚的积雪,在王大拐火把的指引下,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屯子边缘那间冒着微弱灯火的豆腐坊走去。

寂静的雪夜里,“咯吱咯吱”的踩雪声伴随着汉子们粗重的喘息和偶尔的吆喝,显得格外清晰。

被架着的二埋汰,在冷风的吹拂和身体的颠簸中,情绪也渐渐平复了些,只是时不时抽噎一下。

脸上的泪痕混着血污冻成了冰溜子,被火光映着,亮晶晶的。

很快,豆腐坊那低矮的土坯院墙和冒着淡淡热气的烟囱就出现在眼前。

院子里没点灯,只有窗户纸透出昏黄摇曳的油灯光。显然,外面的动静早已惊动了屋里的人。

“铁军!铁军!开门!快开门!”王大拐人未到声先到,他那大嗓门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宋铁军显然没睡,头发有些散乱地挽着,脸上带着惊疑和不安,往外看着。

“二埋汰!”

宋铁军嗓子眼发紧,声音像被雪沫子堵住了。

她往前踉跄一步,只伸出一只手,指尖抖得厉害。

二埋汰努力扯出个笑,却疼得“嘶”一声抽气:“媳、媳妇……没……没事儿!嘿嘿……捡、捡条命……”

他试图抬手抹把脸,胳膊却软得抬不起来。

陈光阳把开山大斧往雪地一杵,扬声道:“铁军,找块油布铺炕上!再烧锅热水!这虎逼玩意儿得赶紧拾掇!”

他指挥着抬野猪的汉子,“炮卵子卸当院!麻溜剥皮卸肉!三狗子,架埋汰进屋!”

人群轰然应声。

汉子们吆喝着把三百多斤的野猪“哐当”摔在院子中央,血腥气混着冷风弥散开。

三狗子赶紧把二埋汰往屋里搀。

宋铁军被丈夫的模样刺得心口抽痛,强压着翻腾的情绪侧身让开门口。

陈光阳对着三狗子又说道:“三狗子去找一下程大夫过来,顺便吃肉,其他人各自忙活起来。”

命令一下,人群立刻有了主心骨,各自忙活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