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的雪粒子打在“寒月潭”的冰面上,脆响如碎玉。潭边的老松被冻成了墨色,枝桠间悬着的冰棱,在惨淡的日头下闪着寒光,映得潭底那柄斜插的古剑愈发森然。梅超风立在潭边的青石上,望着冰层下若隐若现的剑穗——那穗子是西域的“火浣布”所制,遇水不沉,此刻却缠着几圈水草,像是被人故意按在水底。
“师姐,这剑看着眼熟。”程瑶迦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呼出的白气在睫毛上凝成霜花。她认出剑鞘上的饕餮纹,与三年前“惊鸿剑派”失踪的镇派之宝“寒川”剑一般无二。剑派掌门沈沧海当年就是握着这柄剑,在寒月潭边与魔教高手对决,此后便人与剑一同消失,只留下“剑沉潭底,魂归寒川”的传说。
梅超风的指尖划过冰面,冰层下的水流带着暗流,在剑身处绕出诡异的漩涡。她忽然屈指一弹,冰面应声裂开道细纹,露出的水纹里,竟漂着几缕极细的银丝——是女子裙裾上的流苏,上面还沾着点胭脂,色如海棠,与沈沧海独女沈落雁惯用的“醉春红”一般无二。
“这不是意外。”梅超风的声音压得极低,像是怕惊散了潭底的幽魂。她瞥见潭边的雪地上,有串模糊的脚印,脚尖都朝着潭心,却在距冰裂处三尺远的地方断了,仿佛有人凭空消失在雪地里。
程瑶迦忽然想起沈落雁去年在锦绣镇说过的话,那时她绣着幅寒潭剑影图,针脚里藏着“父仇未报,剑影成谜”八个字。“难道是沈姑娘……”她话没说完,就被潭对岸的动静打断。
十几个穿灰袍的汉子正往这边走,为首的白面书生手里把玩着枚玉佩,玉上刻着半个“沈”字,与程瑶迦去年见过的沈沧海的玉佩恰好能拼合。“梅女侠倒是消息灵通,”书生的声音像淬了冰,“这寒川剑,本该是在下的囊中之物。”
梅超风的软鞭在袖中微动,鞭梢几乎要触到冰面:“‘毒书生’秦无殇,当年你用‘牵机引’毒倒沈掌门,如今还敢来抢剑?”
秦无殇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舒展开:“江湖事本就弱肉强食。沈沧海不识时务,非要护着那本《惊鸿剑谱》,死了也是活该。倒是梅女侠,难道不想知道剑谱藏在哪?”
程瑶迦的剑“噌”地出鞘,剑锋扫过雪地,激起的雪沫子在秦无殇眼前炸开:“剑谱在沈姑娘手里,轮不到你这邪魔外道觊觎!”
秦无殇身后的汉子们纷纷拔刀,刀光在雪地里泛着蓝汪汪的光,显然淬了毒。梅超风的软鞭如灵蛇出洞,卷向最左边那汉子的手腕,鞭梢的倒刺刚划破他的皮肉,汉子就惨叫着倒地,伤口处迅速发黑——竟是中了自己刀上的毒。
“自己的毒,滋味如何?”梅超风冷笑,软鞭回卷,又缠住两人的刀,轻轻一拧,钢刀便齐齐断裂。
秦无殇见状,从袖中摸出个瓷瓶,往冰面上一摔。瓶中的液体遇雪即燃,腾起的绿火瞬间将冰面烧出个大洞,潭水翻滚着冒泡,寒川剑在水底剧烈晃动,仿佛要破水而出。
“沈落雁就在潭底的暗格里!”秦无殇狞笑道,“她以为藏着剑谱就能躲过一劫?今日我就让你们母女……哦不,是父女,在潭底团聚!”
程瑶迦心头一震,挥剑劈开绿火,跃到潭边就要下水,却被梅超风拉住。“冰下有机关,”梅超风指着绿火烧出的洞口边缘,那里的冰层比别处薄了半寸,显然是预先凿好的,“他想引我们下去,好让暗格里的毒箭发难。”
话音未落,潭底忽然传来女子的呼救,声音凄厉如杜鹃泣血:“救我……”正是沈落雁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