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我弟在市场后面还有个平房,是用来做羊杂的!”阿强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说那里腥味重,不让德美和孩子去,平时只有他和阿坤在那里忙活。”
2017年3月1日下午,李建军带着民警赶到那间隐藏在胡同深处的平房。院子里杂草疯长,比膝盖还高,墙角堆着几个生锈的油桶,一扇破旧的木门虚掩着,门上的铁锁已经锈得打不开。
“你们闻!”一名民警突然停住脚步,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比阿远家更浓烈的腐臭味,像是从地下钻出来的。
李建军顺着气味找去,在院子角落发现了一口地窖——井口用一块厚厚的木板盖着,上面压着几块砖头,缝隙里渗出黑色的液体,黏糊糊的,一看就不对劲。
“小心点,慢慢掀。”李建军和一名民警合力掀开木板,一股恶臭瞬间喷涌而出,几名年轻民警忍不住转过身干呕。
借着手电筒的光,地窖里的景象让人头皮发麻:破旧的纸箱、生锈的铁锅、散落的塑料袋堆得满满当当,而在杂物堆的两侧,两具蜷缩的尸体赫然在目——一具是成年男性,穿着灰色棉袄,双手被反绑在身后;
另一具是年幼的女孩,扎着两个小辫子,身上还穿着粉色的睡衣,正是阿远和他的女儿。
法医随后赶到,经过初步勘验,两人的死亡原因与张德美一致:机械性窒息,死亡时间应该在12月17日至18日之间。
“包头已经十多年没出过这么残忍的灭门案了。”李建军看着地窖里的尸体,心里像压了块石头,“这家人没得罪过谁,到底是谁下的狠手?”
技术人员在平房里提取到了大量DNA样本,与之前烟蒂上的DNA比对后,结果完全一致——都是“阿坤”留下的。
“凶手就是他!”李建军攥紧了拳头,“现在的问题是,他到底是谁?跑哪去了?”
民警扩大了排查范围,调取了包头市所有车站、机场案发前后的监控录像,终于在出租车公司的系统里找到了一丝线索:
2016年12月26日,一名与“阿坤”画像高度相似的男子,在包头火车站打车,目的地是山西阳泉。
“他可能逃去山西了!”李建军立刻联系山西警方,请求协助调查。与此同时,负责追查失踪物品的民警传来了好消息:张德美女儿的校讯通手机,在山西阳泉的一家二手手机店里出现过。
“老板说,这部手机是两个月前收的,卖手机的是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东北口音,说手机是自己女儿不用的。”
民警赶到那家手机店时,老板已经记不清男人的具体样貌,只记得他当时戴着一顶黑色鸭舌帽,遮住了大半个脸,付款的时候用的是现金,没留下任何身份信息。
阳泉火车站附近的棚户区成了重点排查区域。这里鱼龙混杂,住着很多外来务工人员,大多租住在廉价的窑洞里,流动性极大。
李建军带着民警分成多个小组,穿着便衣挨家挨户走访,每天从清晨查到深夜,终于在3月8日清晨有了发现。
“李队,你看那个人!”一名年轻民警指着远处,一个穿着蓝色夹克的男人正推着自行车走出胡同,颧骨高、小眼睛,走路外八字,跟画像上的“阿坤”一模一样。
李建军使了个眼色,几名民警悄悄围了上去。“同志,麻烦停一下。”男人听到声音,身体明显僵了一下,想要骑车逃跑,却被民警一把按住。
“你叫什么名字?”李建军盯着他的眼睛。
男人沉默了几秒,突然瘫坐在地上,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抖着手抽出一根点燃:“我知道你们找我干嘛……包头那一家三口,是我杀的。”
在阳泉市公安局的审讯室里,男人终于交代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吴思坤,52岁,黑龙江人,之前在老家因盗窃被判过刑,刑满释放后就四处流窜,来到包头后化名“阿坤”,在农贸市场卖菜为生。
“我第一次见张德美,就看上她了。”吴思坤的声音低沉,眼神里带着一丝扭曲的迷恋,“她长得漂亮,说话又温柔,每次去买羊杂,我都故意多待一会儿,就为了多看她几眼。后来阿远雇我去帮忙,我立马就答应了,能天天跟她待在一起,我觉得特别开心。”
2016年12月17日晚上,吴思坤和阿远一起喝酒,喝到兴起时,他不小心说了句“德美长得真好看,要是能跟她好一回就好了”。
阿远听后勃然大怒,当场就跟他吵了起来,骂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说要赶他走,让他再也别出现在张德美面前。
“我当时喝多了,脑子一热,就跟他打了起来。”吴思坤低着头,声音有些发颤,“我顺手拿起墙角的铁棍,朝他后脑勺砸了一下,他就倒在地上不动了。
这时候他女儿突然醒了,哭着喊‘爸爸’,我怕她惊动邻居,就用枕头捂住了她的脸……”
杀了阿远父女后,吴思坤没有逃跑,反而想到了张德美。“我知道阿远家的钥匙放在平房的抽屉里,也知道她晚上一个人在家。”
12月18日凌晨,他拿着钥匙打开了阿远家的房门,对张德美实施了强奸,之后又用绳子将她勒死。
“我看到她手上的金手镯,就摘了下来,还拿走了家里的营业款,想着逃到外地,用这些钱过日子。”
吴思坤逃到阳泉后,在火车站附近租了个窑洞,每天都活在恐惧里。“我不敢出门,不敢跟人说话,一闭眼就看到阿远和孩子的脸,还有张德美临死前的眼神。”
他抹了把脸,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后悔了,要是当初没那么贪心,没那么好色,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可后悔已经无法挽回三条人命。2017年7月,包头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了此案,吴思坤因犯故意杀人罪、强奸罪、盗窃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死刑。
当法槌落下的那一刻,这个因欲望而走向毁灭的男人,终于为自己的残忍付出了代价。
阿远一家的悲剧,成了包头市民心中难以磨灭的痛。一个看似老实的帮工,因一场畸形的迷恋,对雇主一家痛下杀手;
一个和睦的家庭,因轻信他人,最终落得家破人亡的下场。就像李建军在结案后说的:“防人之心不可无,用人的时候一定要多留个心眼,别让‘农夫与蛇’的故事,在现实里一次次重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