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从余家乡出来的男女老少们,如同一道坚实的城墙,死死围着最中心的那道建筑。
里边痛苦的叫声每高一分,他们的心脏就会跟着紧张一分。
这难得一见的温情使得嬴渠梁难受的内心稍稍平缓许多,都是厚道人,没有出现人死情消的场景。
摇了摇头后,两人三步并两步,火速来到门口。
碍于性别原因,两人止步于此,只得听着里边痛苦哀嚎急得来回踱步。
嬴渠梁揪心不已,急忙道:“妹子,你别怕!”
“从今往后寡人给你做主,谁也不能欺负你们娘俩!”
“寡人在此对天明誓,只要查出谁是凶手,必戮之!”
寻常加油打气的一番话,可落到公孙鞅、余彦昌耳中却堪比天倾,面色骤变!
因为余朝阳的死讯,他们压根就没敢让江余知道。
尽管江余也隐隐察觉出了不对劲,但这层纸终归是没捅破,心里始终有口气吊着。
如今嬴渠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捅破了这层窗户纸,相当于亲手掐灭了江余的希望,也堙灭了对方心中最后吊着的那口气。
果不其然,里屋的崩溃大哭骤停,唯有乳医急迫的声音不断响起。
“夫人再用把力,就差一点。”
“快了快了,夫人快用点力。”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响亮的啼哭响起,紧闭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满头大汗的乳医双手呈着一名男婴,慢慢托举到嬴渠梁面前。
嬴渠梁抱过孩子,眼神希冀的望向乳医,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乳医默默低下的脑袋。
江余死了,死在了孩子分娩之际,紧跟着余朝阳的步伐去了。
嬴渠梁牙关紧咬,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痛苦的闭上双眼。
他…恨!
乳医转身进屋,捧着一张丝帛走出,小心翼翼道:“君上…夫人临终遗言。”
“让把这张丝帛,同太傅一起下葬。”
嬴渠梁接过丝帛,柔软至极,上边写着几行赏心悦目的娟秀小字。
【一别音书两处茫,三秋四顾曲断肠。】
【五更六梦七弦断,八韵九书十锦黄。】
【百转千回万绪乱,万思千念百般凉。】
【山山望尽人无迹,唯有孤影对斜阳。】
在这首表达思念的诗词旁,还撰写着一行小字。
只是比起诗词的小字,这行小字就显得潦草多了,落笔时轻时重,连大小都极为不规整。
且每隔几个字,字体就会出现被泪水打湿过的痕迹,黑成一团,极难辨别。
可那平白到极致文字所蕴含的情绪,却胜过字迹工整诗词的百倍,千倍!
【上天啊,让我留在过去吧,那里有我真心付出的人,亦有深深恋我的他;
夫啊!隔千山烟波浩渺,阻万水叠嶂苍苍,我却再也寻不到你的模样】
嬴渠梁那压抑许久的泪水在此刻泪崩,他紧紧攥着丝帛,如身临其境般钻心疼痛。
其实,江余她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只是不想再活着了。
一缕鲜血从嘴角浸出,嬴渠梁骤然抬头,那双被红血丝填满的瞳孔,仿佛…
要吃人!
……
(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