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驷对魏国的恨意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那冰冷的话语任谁都听得懂其中蕴含着的杀意。
两国本就是世仇,又历经龙门这场动乱,双方早已失去和谈机会。
两国之间,注定只能活下来一个。
然而无论是赢华还是赢疾,都只可为将不可为帅,在大局方面急需一位帅才坐镇。
当然,余朝阳的军事水准也好不到哪去,远远达不到帅才这个层次,只是矮个子里挑高个子,他不上也得上。
也正因如此,余朝阳早在秦军还未开拔前,就让赢氏两兄弟等他来再行兵戈之事。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嬴驷的情况远远比他想象的更为恶劣。
就以眼下嬴驷的身体状况,别说处理全国大小事宜,连翻身下床都困难不已。
如此一来,他又该如何抽身前往前线?
总不能把嬴驷一个丢在咸阳吧,这但凡出现点意外,整个秦国都得顷刻颠覆不可。
好在嬴驷也想到了这茬,嘴中缓缓吐出一个名字:“商君!”
“眼下之际,有能力有威望压下百官的唯有他一人!”
商鞅退隐已有数年之久,如今隐居在一片田园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六十五岁的年纪在这个年代算是实打实的高龄,整个秦国也就甘龙能压对方一头。
且从对方急流勇退果断辞官的行为来看,恐怕早已厌倦了一切,否则也不至于连龙门称王都没到场。
‘这样做,是不是对他太残忍了?’
余朝阳眼中闪过一丝不忍,旋即尽数化作了坚定。
事到如今,哪还有他选择的余地?
大世之争,强则强弱则亡,芸芸众生都不过是被煌煌大势推着走的棋子罢了。
这几句话像是抽空了嬴驷全身力气般,双眼再次空洞起来。
见此情景,余朝阳当即作揖告退。
待寝宫大门关闭后,里边立马响起了轻微的哽咽声。
这道哽咽声很克制,维持着身为秦王最后体面。
余朝阳驻足,回首,足足一炷香时间过去,又才蹒跚迈动步伐。
从那东倒西歪的走姿来看,他的内心远不如表面那般平静。
回府休息片刻后,余朝阳就在余大牛的护送下赶往了商鞅的隐居之地。
在一片山清水秀的竹林中,余朝阳找到了隐居的商鞅。
只见一座草庐屹立其中,左侧巨石上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卧龙岗。
更令人意外的是,商鞅似乎知道他们要来般,早早收拾好了行李在门口等待。
互相作揖后,商鞅语气感慨道:“此庐乃你父朝思暮想之物,他曾与鞅约定待功成身退,就寻一山清水秀之地颐养天年。”
“奈何苍天无情,夺走了这位天纵之才性命。”
“鞅一生好友不多,牵挂更少,你父便是其中之一。”
“今秦行举国之力攻伐魏国,以报当年之血仇,鞅又焉能无动于衷?”
“有鞅在此,你放手厮杀便可!”
商鞅远离朝堂,远离权力中枢,可他却什么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