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敲定后续走向,车厢内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白起和唐方生皆是低头默默沉思着,余朝阳的那番话,所处的高度太高了。
他们对征服一个国家的思绪,还停留在最表面的武力征服上,认为只要打下地盘,列国百姓就会对秦国心服口服。
哪怕邯郸之战的失利,也仅仅是归拢到士气、后勤、临阵换将上。
从未想过归根结底的原因竟是因为双方的文化差异。
这个立意……实在是太高了。
不禁让白起浮想联翩,到底是何等天纵之才,才能在深山老林中看透人间浮屠,三言两语直指世间核心。
其言语之犀利,看待问题之宏观,白起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念及于此,白起心中的猜测逐渐笃定,然后深深吸了口气,面色却没有任何变化。
飙演技嘛,他熟得很。
一路走走停停,跋山涉水长达半月后,一行人终是抵达了巴蜀与夜郎的接壤地——
江州!
望着眼前的雄伟大城,一众从夜郎来的将卒瞬间就愣住了,自卑感油然而生。
太壮阔了,太雄伟了。
比起夜郎国的国都,双方简直不在一个维度上。
先前伺候余朝阳洗漱的侍女们,更是窘迫至极,葱白玉手紧紧攥着裙角,下意识的往余朝阳身边靠拢,眼神如痴如醉。
城门处,一队人马等候多时。
看到白起身影,他们几乎是连走带跑的冲了过来。
“父亲,您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害孩儿整夜担惊受怕。”
这人身着一席玄黑色锦衣,剑眉星目,清秀的同时还不缺乏坚毅之色,一看就是在底层历练过的,不过说话的语气却充满怨念。
白起讪讪挠了挠头:“这不事发突然嘛,你又坐镇在汉中南郑山高路远,等你赶来黄花菜都凉了。”
面对老父亲的开脱之语,白仲并不是很买账:“那您也好歹遣个人书信一封啊。”
“要不是我主动问及,只怕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夜郎国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多危险啊……”
白仲目光幽幽,一副想说又不敢说模样。
要换以前白仲敢跟白起这样说话,白起早家法伺候了,可今日不同往日,他老了,儿子长大了,他还指望早些抱孙子享天伦之乐呢。
见老父亲心情不错,白仲这才注意到一旁的余朝阳和唐方生两人。
瞧见那张神似临摹文正侯画卷的面庞,白仲面色骤变,心神狂震,语气磕绊道:“师……师伯?”
论辈分,余朝阳和白起是一辈的。
白仲要差余朝阳一辈,唤一声师伯倒也符合常理。
余朝阳笑着摆了摆手:“我仅年长你几岁,你唤我一声朝阳即可。”
此话一出,白仲又是一愣,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
不仅是他,其身后的江州本土官员以及从汉中南郑来的官员,皆是齐刷刷面色一变,骇然抬头。
能以朝阳二字自居,想必和其父一样,治好了那个古怪的失魂之症,并摆明了要继承文正侯,余太傅之志。
除去本身的分量外,还有白起、白仲、蒙武、王翦、李瑶几人站台,一旦步入仕途,只怕眨眼间就能青云直上。
‘秦国……只怕要变天了啊!’
不少人在心里惊叹,可面上都是笑呵呵的,连连套着近乎道:
“不愧是文正侯之后,朝阳当真是长得一表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