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琋在营中安置重新洗漱一番,还未等用晚膳,祁庆源则带了两个护卫,四个手拎食盒的下仆,主动过来求见。
她当然求之不得,赶紧请入。
祁庆源带来精致糕点果品,带下人一一摆上桌,就将人都打发出去。
慕琋则按照惯例奉茶,但并未将曹盼儿也打发出去。
如今两人面对面相视而坐,慕琋这才正式看清楚这位已经久闻大名的炎升首富祁庆源。
祁庆源五旬开外,面容清癯又带着儒雅祥和,此来已经又换了一身更加低调的深色长衫。
虽然周身都透着那种常年养尊处优的雍容气度,但估摸是还未从痛失爱女的打击中走出,再加上旅途劳顿受惊,双眼本是睿智而深邃的,此刻却布满了细密的血丝,眼底沉淀着难以化开的悲恸与一层灰败的阴影,眉宇间更有一道深深的悬针纹。
慕琋有许多问题要问,却又不知从何开口,便先客气暖场:“祁老请用茶,旅途之上茶水粗糙,还请见谅。”
祁庆源态度谦恭,目光回避:“小老担不起君侯如此称呼,直呼小老儿姓名即可。”
慕琋当然不可能那么做,又响起白日祁庆源初见也是这么一副目光,就微微一笑:“祁老怕是第一眼就已经认出本君是女扮男装吧?”
“君侯勿怪,小老儿失礼。”祁庆源欠身一礼。
慕琋倒不是介意什么,纯粹只是好奇:“本君好奇,本君自小就被当成男儿养成,养成气质天然,极难有人认出,祁老是如何一眼就瞧出的?”
祁庆源维持谦恭谨慎的姿态,听慕琋如此一问,神色忽然暗淡:“说来惭愧,这还是小老儿那个女儿……她从小活泼好动恰似男儿,长大之后也喜男装同小老儿出行,因此小老儿对女儿家扮成男装也就见怪不怪了。”
“啊……”慕琋没想到一下子就捅在人家伤口上,立刻歉然,“祁老节哀,本不该再提祁老伤心之事,但从前我亦曾与祁小姐有一面之缘,听闻祁小姐身殒之事也是甚感哀痛,就是不知祁小姐是因何英年早逝?”
“这……”祁庆源思量再三,却始终似有难伸之隐,“君侯抱歉,小女乃是突发疾病,药石无灵而亡故的,关于小女的死……小老儿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个回答就矛盾得很。
慕琋知道对方顾虑什么,开门见山:“祁老既知我身份,那么也必然是知晓我与庸国侯申伦的关系,但祁老可知……我与我那位舅父究竟关系如何?”
“这……”祁庆源不免又抬眼重新扫量慕琋一眼,谨慎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