舱门缓缓滑开,草木的清香混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涌进来,脚下的土地松软得像铺了层星棉。孤儿第一个跳下去,槐叶嫩芽在他掌心轻轻颤动,引着他朝森林深处跑去,树魂的虚影在他身后轻快地跳跃,发间的槐叶与林间的光斑捉迷藏。
婉君踩着满地星状的落叶跟上,六翼扫过垂落的藤蔓,带起一串细碎的光粒。她看见婉晴蹲在溪边,正对着水面里自己的倒影笑——那双曾空洞的眼睛里,此刻盛着整片森林的绿,像两汪被星光注满的湖。红焰追着一只发光的甲虫窜进灌木丛,银白的身影时不时撞落几片沾着露水的叶子,惊起满地荧光。
“这里的树会说话哦。”树魂的声音从一棵老橡树后传来,少年的虚影正贴着树干,与树皮上的纹路慢慢重合,“你听。”
婉君屏住呼吸,果然听见风穿过枝桠的声音里,藏着断断续续的低语——那是无数个被记住的名字,无数段未完成的故事,像年轮一样刻在风里。她忽然想起林月医护官的照片,想起孤儿藏在树下的画,想起老槐树拼出的温柔身影,原来所有的等待都不会落空,它们只是换了种方式,在时光里长成了永恒。
艾登调试着通讯器,屏幕上突然跳出一行字,是星界军团旧址发来的信号,只有简单的几个词:“老槐树开花了。”
婉君抬头望向宇宙,穿过大气层的星光正沿着藤蔓的轨迹落下来,在地上织成新的星图。她知道,无论未来驶向哪片星海,这片森林都会是他们的锚点,就像那些刻在骨子里的羁绊,永远都在。
“出发吗?”艾登的声音带着笑意。
婉君回头,看着伙伴们眼里的光,与林间的荧光、天上的星光融在一起,亮得晃眼。她展开六翼,光屑与槐叶的绿光缠缠绕绕,在身后拖出长长的光轨。
“出发。”
这一次,跃迁舰的航向不再需要预设,因为所有值得奔赴的地方,都藏在彼此眼底的光里,藏在那句永远说不完的“一起走”里。跃迁舰的引擎发出一声轻快的嗡鸣,像是在应和那句“一起走”。舱内,孤儿正趴在星图台前,用蜡笔在空白处画下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从森林延伸向星海,每个脚印里都填着不同的颜色——婉君的银白,婉晴的青绿,红焰的火红,还有树魂悄悄添上的嫩黄。
“这里要画颗大星星!”他举着蜡笔回头,正好对上婉君的目光,两人都笑了。树魂的虚影从星图里探出头,发间的槐叶轻轻落在蜡笔上,笔尖顿时开出朵小小的白花,印在脚印尽头,像个温柔的句号,又像个崭新的逗号。
艾登靠在控制台边,看着屏幕上自动生成的航线——那些闪烁的坐标,正是他们一路走来的每个站点:萤火星的矿脉、遗忘星云的监狱、星界军团的废墟、老槐树的旧址……此刻都化作星图上的光点,被一条流动的光带串联起来,像条闪闪发光的项链。
“原来我们已经走了这么远。”婉晴轻声说,指尖拂过屏幕上代表洗忆池的光点,那里如今标注着“蓝星藤苗圃”,旁边还有个小小的狐狸涂鸦。
红焰突然跳到控制台,用爪子按在星图边缘的空白处,那里立刻浮现出一片陌生的星云,星云中心有颗跳动的红点,像颗等待被发现的心脏。树魂的声音跟着响起:“那里有片会唱歌的花海,据说能听见最想念的人的声音。”
孤儿眼睛一亮,把蜡笔往星图上一拍:“那我们先去这里!”
婉君看着那片突然出现的星云,六翼轻轻颤动,光屑落在每个人的肩头。她知道,这趟旅程永远不会有真正的终点,就像那些写在星图上的脚印,总会在某个瞬间,引着他们走向新的遇见。
跃迁舰穿过星海时,舷窗外的星光不再是冰冷的坐标,而是无数双注视的眼睛——有林月医护官的温柔,有老槐树的慈祥,有所有被他们点亮过的灵魂的期盼。舱内,那句“一起走”被风卷着,混着槐叶的清香、星果派的甜味、红焰的呼噜声,在宇宙里轻轻回荡。
或许这就是最动人的航向:不必预设终点,只需知道身边有彼此,前方有光,脚下就永远有值得奔赴的远方。婉君望着舷窗外流转的星云,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舱壁上的刻痕——那是他们每到一个星球就刻下的标记,深浅不一,却串联成一条温暖的轨迹。
“说得对。”她转头看向伙伴们,眼里盛着星光,“以前总想着要找到某个‘答案’才敢往前走,现在才明白,答案就藏在咱们一起走的每一步里。”
艾登正调试着能量核心,闻言抬了抬眉:“所以下一站去哪?星图上这片‘会唱歌的花海’,要不要去探探?”
孤儿举着蜡笔用力点头,在星图上画了个大大的箭头:“去!还要在花海中间画个咱们所有人的画像!”
婉晴笑着把孤儿举起来,让他够到更高的舱壁:“那得把树魂也算上,它的枝条能当画笔呢。”
树魂的虚影从舱顶飘落,化作一缕微光缠上孤儿的手腕,像是在应和。
跃迁舰轻轻震动,开始跃迁,舷窗外的星河流淌成彩色的光带。没有人再去看预设的航线,因为他们都清楚,只要身边的人还在,每一次跃迁,都是朝着“值得”的方向。
舱内的星图上,新的脚印正被蜡笔缓缓勾勒,延伸向那片未知的花海,延伸向更辽远的星海——而那些脚印的末端,永远连着彼此的名字。婉君的脚步顿住,瞳孔微微收缩——那张脸分明是刻在童年记忆里的模样,只是褪去了稚气,多了星界军团制服的利落感。她下意识地握紧了手里的蜡笔,指尖在星图上蹭出一小团墨痕。
“宛如?”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的轻颤,像被风吹动的风铃。
宛如转过身,肩上的宠物雪貂探出头,鼻尖动了动。她看到婉君时也愣了愣,随即扬起熟悉的笑:“好久不见啊,小君。”语气自然得像昨天才见过,伸手揉了揉婉君的头发,“听说你在这边,就申请调来了。”
雪貂“嗖”地窜到婉君肩头,毛茸茸的尾巴扫过她的脸颊,惹得婉君轻笑出声。
“你怎么不早说?”婉君拍掉她的手,眼底却漾着笑意,“这是……”
“叫雪球。”宛如拎起雪貂的后颈,冲众人眨眨眼,“路上捡的,跟我挺投缘。”
艾登凑过来打量着宛如的制服徽章:“星界军团情报部?难怪能找到我们的航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