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悬,烤得大地直冒热气。王强扛着那把陪伴他多年的砍刀,脚步匆匆地往山上走去,打算砍些柴火换些家用。走到林子边儿时,他瞧见一位白胡子老头正吃力地搬着石头,那些圆滚滚的石块被他一对对地往一块儿凑。
王强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好奇地凑了过去,笑着问道:“老爷子,您这是跟石头较上劲啦?难不成是打算搭个猪圈?”这王强打小就是个实诚人,见不得老人受累,撸起袖子就想上前搭把手。
可那老头却急忙冲他摆了摆手,连声道:“使不得,使不得啊!我乃月下老儿,专管人间男女配对之事。这些石头,便代表着世间男男女女,哪对该成夫妻,我就得把它们摆到一块儿。”
王强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搓着双手,满脸期待地说:“老爷子,您可得给我瞅瞅呗!我这辈子能娶上媳妇不?要是有戏,您可得帮我上点心呐!”
老头在石堆里扒拉了片刻,然后指着两块石头说:“喏,在这儿呢。”王强赶紧凑过去一瞧,差点惊得下巴都掉下来。只见一块石头磨盘般大小,另一块却只有拳头般大小,小得可怜。他心里直犯嘀咕:“这俩块头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能是一对儿?别是老爷子逗我玩呢吧。”
老头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突然问道:“你叫王强吧?”王强忙不迭地点头。老头捋了捋胡子,慢悠悠地说:“那就对了,你媳妇现在还在窑车里晃悠呢,满打满算不到一岁。”
“啥?”王强一下子蹦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地说,“老爷子,您可别扯犊子啊!我等她长大,怕不是得当爷爷了?”
老头也不恼,依旧不紧不慢地说:“东边十五里地有个李家庄村,村东头第二家刚生了个女娃,叫李娟。我告诉你,她就是你命里的媳妇,谁也抢不走。”
王强正想再问几句,转眼之间,那老头就没了踪影。他挠着头,心里琢磨着:“难不成真是神仙?我得去探探这虚实。”
于是,王强一路往东走去,逢人就打听李家庄村的事儿。还真让他找到了李家庄村东头第二家,那是一间两间的土坯房,院子里静悄悄的。此时开春正是种菜的时候,一家人都在菜园子里忙活着呢。
王强扒着窗户往屋里瞧,可不嘛,窑车里躺着个小不点儿,正挥着胳膊蹬着腿儿呢。他越看心里越憋屈,暗自嘀咕:“这么点儿大,等她长成大姑娘,我怕不是得四十多了?”
一股邪火猛地窜了上来,王强抄起脚边一块石头,“嗖”的一声就从窗户扔了进去。不偏不倚,正好砸在女娃的脑门上,顿时鲜血就冒了出来。女娃“哇”的一声哭嚎起来。
王强吓得魂飞魄散,心想:“坏了坏了,闹出人命可不得了!”扭头撒腿就跑,头也不回地一路溜到了关外的一个镇子上。
到了这镇子上,王强这人手脚勤快,脑子也活泛,没几年就攒下了一些本钱。他盘下了一间铺子,雇了几个伙计,生意做得那叫一个风生水起。可这婚事却成了他的老大难问题。高门大户瞧不上他这个从外地来的,普通人家他又瞧不上眼。一晃眼,他就奔四十了。
这天晌午,伙计们在前院歇着凉,突然来了个要饭的老太太,领着个姑娘。老太太抹着泪,一脸凄苦地说:“俺们是山东来的灾民,老家发了大水,实在活不下去了,想着讨口剩饭填填肚子。”
伙计们赶紧端来剩菜剩饭,娘俩狼吞虎咽,不一会儿就把饭菜吃了个精光。有人问道:“往后你们打算上哪儿去啊?”老太太叹口气,说:“走一步看一步呗,总不能饿死在路上。”
这时,有个机灵的伙计瞅着姑娘说:“您这闺女看着十七八了,不如寻个人家安顿下来。俺们掌柜的还单着呢,虽说比您闺女大十七八岁,可心善本分,这铺子都是他治下的。”
老太太一听,来了精神,说:“那敢情好,你们问问他愿不愿意见见。”伙计们赶紧去喊王强。王强想着自己这岁数,再挑拣可就真成老光棍了,便硬着头皮去瞧。
只见那姑娘虽说穿得补丁落补丁,可眉眼却清秀得很。王强心里一合计:“罢了罢了,缘分到了,就别挑三拣四了,再拖下去更没人要了。”没几天,就把婚事定了下来,热热闹闹地办了场喜酒。
新婚头两天,王强光顾着忙活生意,没太留意媳妇。第三天上午,姑娘坐在镜前梳头,王强瞅着她额角,好奇地问道:“你长得这么俊,我咋就娶上了呢?哎,你这额角咋有块疤?”
姑娘撇撇嘴,说:“别提了,我妈说我七八个月大时在窑车里躺着呢,不知哪个挨千刀的扔石头,差点没把我砸死。”
王强心里“咯噔”一下,忙问道:“你老家是山东李家庄的?”姑娘点头说:“是呀,你咋知道?”王强又问:“你家是不是村东头第二家?”姑娘说:“可不是吗?”
王强一拍大腿,把当年遇见月老赌气扔石头逃到关外的事儿,一五一十全抖搂了出来。姑娘听完,掐了他一把,笑着说:“好你个王强,小时候就这么坏,差点把我砸没了。”说着又笑起来,“不过话说回来,这都是老天爷定下的缘分,我就是讨饭讨到天边也得嫁给你。”
绕了一大圈,俩人到底成了夫妻,应了月老当年摆下的那对石头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