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求娶祝小姐做正妻。”……
男人此话一出, 氛围陷入长久的沉默当中,祝吟鸾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不可置信,甚至能够称得上匪夷所思问了一句, 尴尬又忐忑笑问,“你...你说什么?”
不仅仅是神色失态, 就连她对他的称谓都因为惊吓而转变了。
沈景湛又看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重复了一遍, 说他想要向她求娶。
不过这一次,他又补充了一句,说,“求娶祝小姐做正妻。”
正妻?他的正妻?
祝吟鸾整个人彻底愣住了, 甚至连眼睛都忘记眨动, 她看着沈景湛的脸, 企图从他的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神色。
可她没有找到。
对方看起来很认真,更何况沈景湛还说了两遍?
饶是如此, 她还是依然认为, 沈景湛在跟她玩闹,她瞥开脸,定住自己的神色, 祈求,“世子爷还是不要逗我玩了。”
他颔首, 脸上的肃色不减, “……今日过于仓促,求娶的诚意不够, 所以让祝小姐以为我在玩笑。”
他这话是何意?还没完吗?他认真的吗?
可他怎么能够向她求娶呢?怎么会想到向她求娶呢?
祝吟鸾已经转回去的脸又忍不住转过来了。
因为这件事情她都不怎么怕他了, 甚至敢擡眼直视他。
这约莫是她正视他,看他最多的一天了。
“你……”转过来之后,祝吟鸾也不知说些什么。
“你为何要向我求娶?”倘若不是玩笑, 又是因为什么?
她实在是想不到沈景湛要娶她的理由?
倘若她没有成亲四年又转而被夫家休弃,便是以未出阁的出身家世来讲,都压根不足以与他相配,便是做小都只怕要被挑剔,根本挤不进去沈家的,更何况是他的正妻呢?
抛却了出身和家世,还有什么啊?
难不成是因为喜爱?
提到喜爱这个念头,祝吟鸾自己都嗤笑不已,荒谬至极。
她和沈景湛不过就是几面之缘,他怎么可能会喜爱她,喜爱到要娶她做正妻呢?
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别说她不信,即便是现在沈景湛当着她的面跟她说了,讲出去都不会有人相信的。
“因为祝小姐合适。”他道。
“合适什么?”祝吟鸾道不合适,“你我家世相差太大,而且我……我嫁人四年又被休弃,早就不是完璧之身了。”
这件事情说出来不好,尤其是当着外男的面。
可她实在不知道应当说什么,沈景湛三两句话打乱了她的阵脚,她想要迫切的回到最初,就算是“慌不择言”吧。
不管是因为什么,只要他别再跟她说什么求娶的话了。
她还想快些回去呢。
“虽然今日过于仓促,但开口求娶这话,我经过字斟句酌方才说出来。”
祝吟鸾,“……”
须臾之后,她问道,“你还没说我怎么合适与你做正妻了?”
她倒要听听。
“我不想成亲,但家中人一直不断催促,先前已经拖了几年,现如今却无法再拖下去了。”
沈景湛的婚事在京城当中一直被人议论,他早已年过弱冠,却不娶妻,也没听见京城人说他与哪家贵女走得比较近。
只有一个……什么太尉之女?
先前卫明烟和她说过,叫什么……?她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是太尉的人女儿,是他老师的掌上明珠,两人常有交集。
他不选太尉的女儿,为何要来找她求娶。
祝吟鸾此刻的脑子都是晕乎乎的。
“你为何一直不娶亲呐?”她问了。
不承想,男人转过来看着她,“……”
祝吟鸾没等到她的回答,只是兀自在心中猜测,可没想到她无意之间竟然问了出来,“莫不是有了心悦之人吗?”
他还是看着她,眸色幽深,但不言语。
所以……是真的有啊?
难怪他一直不娶亲。
可这个人是谁呢?沈景湛既然喜欢对方,为何不向她求娶,以他的家世品貌,也怕被人拒绝吗?
对方究竟是谁?
祝吟鸾这会子的确是好奇了,但也清楚非礼勿问四个字。
沈景湛既然不想说,她不应该问,或许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可他为何这样看着她呢?
她避开男人的视线,“……”
他的指骨又恢复了不紧不慢敲打着桌面的状态。
相对无言好一会,还是沈景湛先开的口,他跟她说,“祝小姐此刻与我的情境一般无二,都处于困顿之中,不如达成契意,合处共赢。”
“你嫁与我,替我抵挡家中人的催促,我娶了你,帮你抵挡卫、祝两家的胁迫。”
“此举,或许有些乘人之危,但……”但什么,他没说了。
祝吟鸾心思一动,隐约之间明白沈景湛为何要向她求亲了,他的确不是玩笑。
平心而论,从他所说的意义上来说,这是一桩“互利互惠”的婚事。
旁边的姑娘许久没说话,但她的神色呈现出动摇之态。
他便知道她在思忖。
卫家祝家不好相与,这些年她已经深有体会。
重要的是,他更了解她。
以退为进,才能够将她逼出来。
果然,她问了,“你为何选了我?”
她分明都清楚,可还是要一个确信,沈景湛似笑非笑看着她,给了她想要的答案,“因为祝小姐不中意我。”
不中意,便意味着她不会动幺蛾子,不会打他的主意。
这的确符合祝吟鸾心中所想。
她适才在思忖,沈景湛想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
找一个家世清白的不好吗?为何非要问她呢?
或许也因为她成亲之后又被休弃,没有再成亲的念头,心如死灰。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跟他相敬如宾。
归根结底还是沈景湛的品貌家世太叫人眼馋了,高门贵女都垂望惦记他,别说小门小户,别提沈景湛的好处,就说能入沈家,哪怕做妾,可都是鱼跃龙门了。
祝吟鸾却觉得这样不好,男女之间的姻缘际会,不应该心意相通吗?就算是没有心意相通,好歹要过了家中长辈的眼,她和沈景湛……
就算是搭伙合作,也不堪配,他的家世实在太高了。
她仰头看,都会被他身上的耀眼灼伤。
可他提出的条件很诱人,若能够攀上沈景湛,卫家、祝家的人必定不敢再欺负她,甚至还会恭维她,甚至惧怕她。
“祝小姐有何顾虑,不妨说出来?”他见她的神色分明动摇了,却又陷入纠结,于是开口善诱。
“你……你的家世太高了,我只怕……”
她虽然磕磕绊绊,但也算是把话给讲清楚了。
“祝小姐担心沈家的亲长为难你?”
“是。”话已至此,祝吟鸾咬唇,直接道,“我是庶女出身,在卫家之时都常被诟病,若是进了沈家……”
她想都不敢想。
“还有……世子爷对我有恩,你人品清白,若跟我成亲,旁人只怕也贬损于你,我不想将你陷入此境地。”
“人活在世,总要被人诟病,这些闲话不过都是飘渺云烟,我并不看重,也不会为之烦恼,且……我在家中尚有威严,祝小姐不必担心,若是嫁于我,无法过亲长那一关。”
换言之,沈家的长辈根本没法子左右他的亲事。
也对啊,若是沈景湛要听从父母之命,也不会这么多年不娶妻了。
说到这里他笑了一下,声音温柔又无奈,“男子和离之后尚且可以再娶,女子为何就不能再嫁?”
“男子能挑贤妻,女子如何就不能择良婿了?”
“世道多困女子于狭隘处境,祝小姐可不要自甘围城于圈地之间,再者……如何能以婚嫁一事来论女子清白?”
“若这样说,男子不也一样,非清白之人了?”
在他的温润如风的言论之下,祝吟鸾感觉到自身的狭隘,也听出来他在宽慰她。
听着男人的话,看着他的脸,祝吟鸾忽而想起卫如琢跟她说起的梵昌新.政,里面有一条谏议,“贬臣后嗣”再准录用一则,便是沈景湛的主张。
卫如琢说这位天之骄子在朝堂之上陈述,连坐之罪理应废除,前人之错由前人来担,后嗣子孙无辜,不该受其罪诛连。
当时有不少的老臣跳出来反对,但都被他给弹压回去了,且怼得众人哑口无言,皇帝便批准了这条谏言。
也是因为这条谏言,卫如琢从典史一职当中晋升,进入翰林院。
正是那会,沈景湛的名字在她的心里留下了影子。
之前倒也听过,但对她而言,是个遥不可及的人物,所以她听听也就过了。
梵昌新.政之后,她才开始记住他,这种记住,算是一种感激。
因为他在朝廷之上的谏议,卫家的情境开始发生转变。
“我知今日忽而开口,实在唐突,祝小姐若觉得可以,不妨考虑一下?”
“若还有顾虑,尽可告知于我。”他对她说道,笑得十分清润。
沈景湛本就生得俊美,如此看着他的脸,竟然让她莫名羞怯。
祝吟鸾眸光闪烁。
“……”
她想问,沈景湛为何要这般帮她?
是的,这桩婚事若成,还是她占了便宜。
他还说什么他趁人之危,分明是她趁人之危。
他就怕成亲之后,朝夕相处久了,她……喜欢上他,又“谋算”他吗?毕竟沈景湛出众优越,世上少有女子能够抗拒。
可她不敢说这个,思及自己这个念头,她也有些尴尬,连忙正色遮掩,转而问另外一件事情,“且不说那些,世子爷如何觉得我能够胜任你的正妻之位?”
庞氏跟她在一处四年了,还经常说她不懂应酬,不会说话,人情世故有所欠缺,不是训这个,就是讲那些。
沈景湛不了解她,如何觉得她能够管理他的后宅?
“卫家晋升,除却卫大人自身优越,这其中绝计少不了祝小姐贤内助的功劳。”
他笑着说这件事情,看起来完全不计较她嫁过人的事情,好似真的只是因为利益跟她商榷。
“卫家虽不算京城高门,但这几年,卫家显眼,高门世家多有关注提及,我也常听京中人提及祝小姐,说你贤良会来事,温婉优雅。”
他竟然从旁人的耳朵里听过她的事情,还夸她?
骤然被那么出色的男人面对面夸耀,祝吟鸾心下有几分不自在。
“世子……世子爷过谦了。”
“并非我过谦,而是祝小姐总妄自菲薄,你本来就很好。”
除了明芽还有姣惠,还从未有人说过她好,肯定她……
祝吟鸾心头微动,鼻尖酸酸的,她耸了耸。
沈景湛又接着道,“还有一事祝小姐放心,你若答应我的求娶,那我此生便只有你一人,绝不纳妾。”
她看过去。
男人的眸光专注真挚,不像是假话。
可……当初卫如琢也是这样说的。
他仿佛有读心术,又准确知道她在想什么了,径直告诉她,“若我纳妾,便让我罢官削爵,此生不入朝堂,此事我会白纸黑字写下,届时呈于殿前请圣上过目,若有违背,陛下会给你做主。”
祝吟鸾被他所说的罢官削爵,呈于御前给吓到了。
他就算是认真,也不至于到如此地步吧?
竟然要罢官削爵,还要呈现御前?
这……
祝吟鸾完全相信他不是玩笑,而是真的了。
可他何至于此?
“祝小姐以为如何?”他问她。
祝吟鸾缓了好一会,“我……我觉得有些……”
有些什么,她说不下去了。
“没什么……”
好一会,祝吟鸾回过神总算是想起她要说什么了。
“倘若你我成亲了,应付过家中亲长,可日后若被……催……催要孩子怎么办?”
这也是她在卫家最受排挤的原因。
“你放心,届时收养一个养在膝下就好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她问。
其实在卫家她也动过这样的念头,但不敢说。
庞氏看重血脉,她若是说了,定然要被她凶巴巴给骂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