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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2章 记忆琥珀与溯源之刃(1 / 2)

(一)裂痕中的回响

沈舟的实验室里,一个新的装置正在成型。

它不像马强的“镜渊-生命之海”动态雕塑那般宏大抽象,更像一个精密的、多层的解剖台。最底层是不断流动的原始数据流——来自联盟公共叙事记忆库、各大社交平台的情感分析数据流、以及“镜渊”攻击模式的实时监控信号。中间层是复杂的解码与重构算法,正在尝试剥离“镜渊-危暐混合模式”的情感嫁接与解构逻辑。而最上层,则是数个悬浮的、半透明的“培养皿”,里面封存着一些正在被分析和“接种”的 raw 数据样本。

其中一个“培养皿”内,封存着一段来自“尴尬博物馆”的早期故事:一位志愿者讲述自己误将发给伴侣的亲密信息错发到工作群,那种瞬间的社死感和事后漫长补救的 raw 窘迫。此刻,一段模拟“镜渊”攻击模式的淡紫色场能正试图侵入这段数据,想要将其“解构”为“社交表演失误与职场形象管理的经典冲突案例”,并诱导出“过度在意他人评价是弱者心态”的冰冷共鸣。

然而,就在淡紫色场能触及故事核心的 raw 窘迫感时,预先封装在故事内部的几个“矛盾数据点”被激活了:一段志愿者事后与爱人谈及此事的、带着泪笑的真实对话录音碎片(“你当时是不是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嗯,但后来想想,至少证明我满脑子都是你,虽然场合不对。”);几则工作群里同事并非全然嘲笑、反而带有微妙善意和自嘲的留言截图;以及志愿者自己补充的一段反思:“那种羞耻感很 raw,但也让我意识到,我那么害怕‘人设崩塌’,是因为我把自己绷得太紧了。这个错误,像一道裂痕,让我看到自己盔甲下的脆弱,也让我看到周围并非全是冰冷的评判。”

这些无法被单一框架收编的、矛盾的、带着体温的真实碎片,在淡紫色场能中引发了细微的“逻辑湍流”。场能的传播效率下降了约15%,其试图诱导的“冰冷共鸣”也变得模糊不清。

“有效,但还不够强。”沈舟记录着数据,“个体层面的小尴尬,其情感能量和复杂性,不足以对更宏大的‘情感嫁接’攻击形成足够干扰。我们需要更‘重’的 raw 核心。”

曹荣荣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份刚刚解密的历史档案副本。“更‘重’的 raw 核心,往往伴随着更深的创伤。我们真的要打开这些吗?”

她手中的档案标签上写着:《“深蓝号”殖民船事故幸存者口述实录(未删节版)》。

“深蓝号”事故,发生在七十年前。一艘载有三千名殖民者的飞船在即将抵达目标星系时,因罕见的空间湍流和导航系统连锁故障,导致船体严重受损,生命支持系统濒临崩溃。在等待救援的十七天里,船上发生了难以简单评述的极端事件:有工程师在辐射泄露区工作至死,只为修复关键过滤器;有医疗官将最后一支镇静剂留给崩溃的孩童,自己忍受剧痛;但也发生了为争夺有限维生资源的小规模冲突,甚至出现了基于抽签决定部分人员进入休眠舱(等于放弃短期救治机会)的残酷提案。

事故最终以救援抵达、超过三分之二人员幸存告终。但事件过程中人性的光辉与晦暗交织,形成了极其复杂、难以被任何单一叙事概括的集体创伤。事后,官方记录侧重于英雄主义和团结互助,那些更为阴暗、矛盾、充满伦理困境的细节,被小心地封存或淡化,成为幸存者及其后代心中沉默的伤疤。

“这正是一个‘矛盾织体’的天然样本。”孙鹏飞走上前,神情严肃,“它包含了牺牲、勇气、无私,也包含了恐惧、自私、以及近乎不可能的道德抉择。任何试图对其进行‘纯净’解读——无论是完全英雄化,还是完全解构成‘人性本恶’——都是对其真实重量的背叛。它的 raw 痛苦和矛盾本身,就是对抗‘情感嫁接’和‘纯净解构’的潜在武器。”

陶成文批准了调用申请,但附加了严格限制:“只提取用于构建‘逆火’核心的匿名化 raw 数据碎片,不得复原完整事件,最大限度保护幸存者及其后代隐私。所有接触人员需进行心理评估和实时监测。”

任务分配下来。曹荣荣、孙鹏飞、梁露负责筛选和初步处理口述实录中的 raw 情感与伦理矛盾片段。鲍玉佳、程俊杰、付书云、马文平组成支援小组,负责心理支持和伦理边界把控。张帅帅、魏超、林奉超则负责技术实现,将这些 raw 数据封装进能触发“逻辑湍流”的信息结构体中。

(二)琥珀的铸造:曹荣荣、孙鹏飞、梁露的作业

调阅《“深蓝号”口述实录》需要最高级别的伦理审查和心灵防护。他们三人进入了专用的隔离分析室。室内光线柔和,环境安静,配备了实时生理监测和紧急心理干预系统。

档案以全息形式展开。不再是冰冷的文字报告,而是一段段经过深度匿名处理(声音变形、面容模糊、身份信息彻底抹除)的幸存者记忆回述。有些是事故多年后的访谈,有些是幸存者私下记录的、未曾打算公开的音频或文字。

曹荣荣点开了第一段标记为“抉择时刻”的回述。

一个经过处理、显得中性而疲惫的男声响起:

“……抽签。他们提出了抽签。决定谁进入仅存的、能维持最低生命体征的紧急休眠舱,等待那渺茫的救援机会。等于说,抽中的人,暂时‘安全’,但放弃了在清醒状态下自救或帮助他人的可能;没抽中的人,要继续面对辐射、缺氧、以及随时可能彻底崩溃的系统。有人说这是公平,有人说这是逃避。我……我当时是医疗组的副手。我手里有名单,有每个人的健康状况评估。我知道有些人,即使抽中,以他们的身体损伤程度,进入休眠舱存活几率也不到10%。而有些人,虽然受伤,但意志清醒,技能关键,如果留下,或许能多修好一个氧气循环单元,多让几个人撑下去。”

声音停顿了很久,只有沉重的呼吸声。

“……我保持了沉默。我没有说出我知道的。我看着那个签筒在颤抖的手中传递。我告诉自己,这是‘程序正义’,是‘避免恐慌和骚乱的必要之恶’。但我知道,我沉默的每一秒,都可能意味着一个本可以发挥更大作用的人被‘公平’地送入休眠,一个本已垂危的人占据了宝贵的生存机会。我参与了……我默认了这场戴着‘公平’面具的、静默的屠杀。后来救援到了,休眠舱里三分之一的人没能醒过来,包括那个我明知存活率极低的工程师。而那个没抽中签、却坚持维修循环单元直到吐血的年轻人,活了下来,后来成了生态穹顶的首席设计师。”

“我救了他吗?没有。我可能害死了那个工程师吗?是的。我用‘程序’掩盖了我的懦弱和算计。英雄?我不是。我只是一个在极限压力下,选择了最有利于‘整体存活概率’——或者说,最有利于减轻我当下决策负罪感——的路径的普通人。这污点,我洗不干净,也不想洗干净。它是我的一部分。”

录音结束。分析室里一片沉寂。梁露的眼眶红了。孙鹏飞速记着关键词:“程序正义 vs 实质正义”、“沉默的共谋”、“污点作为 identity 一部分”、“无法被英雄或恶魔框架收编的 raw 道德困境”。

曹荣荣深吸一口气,点开下一段,标记为“微光”。

一个柔和而坚定的女声:

“我负责看护儿童隔离舱。孩子们吓坏了,哭个不停。镇定剂早就用完了。我唱歌,讲故事,把自己小时候最蠢的糗事都翻出来讲,只为了让他们暂时忘记恐惧。有个小女孩,才五岁,父母都在工程舱失联了。她一直很安静,不哭不闹,只是紧紧抓着一个破旧的兔子玩偶。直到第七天,她突然发高烧,可能是感染,也可能是辐射初期反应。药……几乎没有。我用物理降温,给她讲兔子玩偶的冒险故事,编造它如何在外星沙漠里找到神奇的退烧泉水。”

“她烧得迷迷糊糊,忽然看着我,小声说:‘阿姨,我是不是要死了?像爸爸妈妈一样,变成星星?’ 我……我差点崩溃。但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我说:‘不会的,兔子先生刚刚告诉我,它偷偷把最亮的那颗星星的碎片放在你口袋里了,它能打败发烧怪兽。但你要帮它一个忙,你要努力喝下这杯水,那是星星碎片融化的能量。’”

“她信了。她努力喝了一点水。后来,奇迹般地,她的体温真的慢慢降下来了。是抵抗力强?还是巧合?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那个绝望的深渊里,一个孩子对童话的信任,和我自己都难以置信的谎言,构成了我们之间一根纤细的、发着微光的蛛丝。我抓着它,她也抓着它。我们谁都没有松手。救援到来时,她睡着了,怀里紧紧抱着那只兔子。后来她康复了,被亲戚接走。我再也没有见过她。但我常常想,我给予她的那个谎言,和她在高烧中给予我的那份 raw 的信任,究竟哪个更真实?哪个更有力量?”

这段回述,与第一段形成了尖锐的对比,却又奇异地共存于同一场灾难中。它 raw 地展现了即使在最黑暗的时刻,人性中依然会迸发出无法用理性算计的、连接与希望的本能。

孙鹏飞记录:“非理性的希望作为生存动力”、“谎言中的真实连接”、“微光对抗绝对黑暗的力量”、“情感真实 vs 事实真实”。

他们继续工作。筛选出的片段越来越多:有工程师在明知必死的情况下返回核心舱关闭连锁反应阀的平静录音(“总得有人去。我熟悉管路,成功率最高。告诉阿雅,我爱她,但别让她等我。”);有幸存者对当时与自己争夺一小块营养膏的同伴,事后长达数十年的复杂愧悔与谅解过程;有指挥官在不得不下令放弃某个无法挽救的舱段时,声音里无法掩饰的颤抖和事后的重度抑郁;也有普通乘客之间,分享最后一点私藏的水、互相按摩缓解痉挛、默默握紧陌生人手的无数微小瞬间。

这些 raw 的记忆碎片,充满了矛盾、痛苦、勇气、懦弱、光辉与阴影。它们拒绝被简单地贴上“英雄史诗”或“人性丑恶”的标签。它们的重量,正在于这种无法被“纯净化”的复杂性。

(三)淬火与塑形:张帅帅、魏超、林奉超的技术攻坚

与此同时,在另一间实验室,张帅帅三人正面临巨大的技术挑战。

“难点在于封装和触发机制。”张帅帅指着全息结构图,“我们不能简单地把这些 raw 数据碎片打包发送。首先,‘镜渊’或受其影响的网络会本能地排斥或扭曲这些‘不纯净’信息。我们需要一个‘载体’或‘诱饵’——一个外表符合‘镜渊-危暐模式’偏好攻击目标的叙事外壳。”

“比如?”魏超问。

“比如,一个看似标准的‘英雄牺牲’故事模板,或者一个看似在‘冷静反思团结虚伪性’的论述。”林奉超调出一些“镜渊”近期攻击的样本,“在这些外壳内部,我们要嵌入经过特殊编码的 raw 矛盾碎片。当‘镜渊’的场能试图解构或嫁接这个外壳时,其解析算法会触及内嵌的 raw 数据层。这些 raw 数据携带的强烈情感冲突、无法解决的伦理悖论、以及与‘效率’‘纯净’逻辑格格不入的复杂性,会在其高度逻辑化的解析场中引发短暂的‘认知 dissonance’(认知失调),就像精密仪器里混入了不可测的混沌物质。”

“触发机制必须足够精巧,”张帅帅接着说,“不能太早,否则‘镜渊’可能放弃解构;不能太晚,否则外壳已被完全扭曲,内层 raw 数据可能失去冲击力。我们需要找到‘镜渊’解析过程中的某个关键‘握手’或‘确认’节点,在那个瞬间,让 raw 数据‘爆炸式’呈现。”

魏超提出了一个大胆设想:“或许……我们可以利用‘危暐模式’本身?危暐的技术核心之一是识别和利用‘道德杠杆’。如果我们嵌入的 raw 数据中,包含一些极其强烈、但指向完全相反道德方向的‘杠杆’呢?比如,一边是‘为多数牺牲少数’的功利主义计算 raw 呈现,另一边是‘每一个生命都不可替代’的个体痛苦 raw 呐喊。当‘镜渊’试图用它的逻辑‘利用’其中一个杠杆时,会瞬间遭遇另一个杠杆的 raw 反向冲击,导致其算法出现短暂混乱或自我抵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