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我的指尖距离它皮肤还有一寸之遥时,我猛地停住了。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
血偶的胸口处,那片仿造的衣料上,正缓缓渗出一滴液体。
不是我注入的灵液,也不是阵法残留的能量。
那是一滴血。
一滴……真正的血。
殷红,温热,带着一丝微弱却无比真实的活人气息。
这不可能!
我的血偶是以无机灵材和我的针气为基底构造的,绝不可能产生真正的血肉!
一股寒意从我的脊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比刚才面对两个黑袍人时更加冰冷。
我的第一反应是,难道我的玄冥针术出现了我不知道的异变,真的能凭空造物了?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我立刻否定。
敌人……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我脑中炸开。
我没有立刻去触碰那滴血,而是调动起全部的魂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小心翼翼地向血偶的心脉位置探去。
我的魂识穿透了血偶的外层皮肤,穿透了模拟的肌肉组织,直抵那个灵力枢纽。
那里,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紊乱或者被入侵的痕迹。
我的灵力核心依旧平稳地运转着。
但是,在核心的旁边,就在那滴血渗出的源头,我的魂识触碰到了一个异物。
那是一个比米粒还要微小的东西,通体漆黑,外形像一只蜷缩的甲虫,表面烙印着繁复诡谲的血色符文。
它正死死地攀附在我的灵力核心上,像一个贪婪的寄生虫,散发着一种阴冷、怨毒、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息。
魂引蛊!
我心中巨震。
这是一种上古邪术,早已失传。
它本身没有太强的攻击力,却能以一丝真血为引,种入目标体内,无论对方逃到天涯海角,都能被施术者感知方位,甚至能在关键时刻引爆,重创目标的灵魂。
他们早就识破了我的替身计!
他们不仅识破了,还故意顺水推舟,将计就计。
他们假装被我引入陷阱,假装被我的阵法所困,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在我回收这个血偶的时候,趁我心神最松懈的一刻,将这枚歹毒的魂引蛊,种入与我心神相连的血偶核心!
我以为自己是猎人,殊不知,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踏入了对方布下的、更深一层的陷阱。
我的手掌,不知不觉间已经紧紧攥成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了掌心。
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暴怒,像压抑的火山,在我胸中疯狂翻涌。
我缓缓抬起手指,指尖上玄冥针气凝聚成一点寒芒,精准地捏住了那枚魂引蛊。
没有丝毫犹豫,我猛然发力。
“啪”的一声轻响,魂引蛊应声碎裂。
然而,就在它碎裂的瞬间,一股并非能量的冲击,而是一道冰冷怨毒的意念,如同一根淬了剧毒的钢针,越过血偶,直接狠狠扎进了我的识海深处。
那道意念没有声音,却化作了一行清晰无比的血色小字,烙印在我的灵魂之上。
“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救人的——然后,她死了。”
我的世界,在这一刻瞬间静止。
山谷的风停了,篝火的跳动停了,连远处明霜和明璃的呼吸声都仿佛消失了。
我的眼前只剩下那行血淋淋的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烧红的刀,在我最深的伤口上反复切割、搅动。
原来如此。
原来,他们要的不仅仅是混沌钥匙。
他们要的,是诛我的心。
我的指尖,捏着那已经化为粉末的魂引蛊,一丝丝黑色的死气从中溢出,缠绕在我的手上。
我缓缓抬起头,望向星穹阁的那个方向,目光穿透了千山万水。
古力……原来,你一直都在看着我。
看着我挣扎,看着我复仇,看着我……重蹈覆辙。
夜风,终于重新开始流动,带着彻骨的寒意,吹过我僵硬的脸庞。
这一次,风声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