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肩头的钩齿倒刺入骨,血顺着袖口滴落,却在半空被她用荷包接住——皇后曾嘱她:暗卫的血不能落地,否则便是把柄。
剩余一名暗卫见势不妙,吹哨欲退。容嬷嬷咬牙,将鹤匕换到左手,袖口一抖,牛毛针“咻”地钻入那人耳后。对方只来得及闷哼半声,便栽进灌木,压断数枝枯梅。
风停,雪粒沙沙落下。容嬷嬷用灯笼布裹了伤肩,回身时面色已如常,仿佛只是扶公主赏了一夜寒梅。
“公主,夜深了,老奴送您回宫。”她弯腰替杏影系紧斗篷系带,指尖的血迹在绯红缎面留下一点深色,像早春的梅萼。
杏影握住她腕子,触到满手湿黏,泪瞬间涌出来:“您流这么多血……”
“小伤,老奴皮厚。”容嬷嬷用拇指抹掉她的泪,低声道,“公主别哭,您的眼泪比金贵,落在坏人眼里,就是刀子。”
回程的宫道长到没有尽头。容嬷嬷步子稳得出奇,血却顺着袖口滴了一路,在雪地上开出细小的红花。
快到坤宁宫时,她忽然停下,从怀里摸出那枚被踩断的金簪,塞进杏影手里。
“留着,记住今晚。宫里最锋利的从来不是刀剑,是人心。”
月光照在簪身,断口处绿药已凝成丑陋的痂,像一条死去的蜈蚣。
次日清晨,贵妃宫里的锦素因“夜行失火,焚毁御赐锦裙”被廷杖二十,发配辛者库;御花园浮碧亭栏板“年久失修”而拆除,督工的内务府副总监畏罪自缢。
坤宁宫东偏殿,杏影亲手给容嬷嬷上药。
纱布绕过那道深可见骨的钩伤时,老人一声未吭,只抬眼望着窗外新升的太阳,轻声道:
“公主,老奴的命是皇后娘娘的,可老奴的心,以后多匀给您一半。”
阳光落在她花白鬓角,像镀了一层淡金。
杏影握住那只布满老茧的手,指尖仍微颤,却第一次觉得:
这森冷禁庭,终有人以血为契,为她点亮了一盏不回头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