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手中的铁链“哗啦”作响,却在三十多双冰冷的目光注视下,再也无法上前一步。
整个东大街,仿佛连风都停了。
食客、商贩、路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这诡异的对峙上。
一边是官府的代表,耀武扬威的赵主簿和陈家大少,另一边,是一个看似柔弱的外乡女子,和她身后那群单膝跪地、气势如山的“镖师”。
陈玉的脸由得意转为铁青,再由铁青转为煞白,他死死地盯着刀疤脸那张狰狞的面孔,又看看何青云那平静得近乎冷漠的神情,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不是傻子,他全明白了。
什么招安,这分明是收编!这个女人,竟把一群官府都头疼的亡命徒,变成了她最忠诚的看门狗!
赵主簿更是骑虎难下,他手里的告示此刻烫得像火炭。
查封?他带来的这十几个衙役,别说查封店铺,怕是连眼前这群煞星的眼神都顶不住。
“反了!都反了!”赵主簿色厉内荏地尖叫起来,试图用官威挽回一点颜面,“你们这些山匪,穿了身衣服就以为自己是好人了?勾结匪类,罪加一等!何青云,你……”
“赵主簿,”何青云的声音悠悠响起,打断了他的咆哮,“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振威镖局乃是在县衙兵房备过案的正经行当,受东大街十几家商户联合雇佣,护卫商铺安全,何来山匪一说?”
她从袖中取出一沓盖着朱红官印的文书,正是那十几家饭馆的联名雇佣契约,以及镖局在官府的备案文书。
“这些,想必赵主簿比我更认得上面的印鉴吧?”
赵主簿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那备案文书上的官印,确实是县衙兵房的,千真万确!
“这……这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兵房那群人,没理由给一群山匪备案啊!
“没什么不可能的,”福满楼的李掌柜挺着肚子站了出来,对着赵主簿拱了拱手,“主簿大人,我们东大街十几家商铺,如今都与何姑娘合作,采买汉寿县的米面,这振威镖局,是我们共同出钱雇来保障货物安全的,何罪之有啊?”
“就是!”悦宾楼的赵掌柜也附和道,“倒是陈家粮行,倚仗势大,垄断市价,我等小本生意,苦不堪言久矣!如今何姑娘带来了质优价廉的米面,反倒要被查封,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有了人带头,其他的商户也纷纷开口,一时间,指责陈家霸道、称赞何青云公道的议论声,如潮水般将陈玉和赵主簿淹没。
陈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那群“背叛”他的掌柜,破口大骂:“你们……你们这群白眼狼!吃我陈家的米这么多年,如今竟帮着一个外人来对付我?”
“陈大少爷,饭我们是花钱买的,可不是你陈家赏的,”李掌柜冷笑一声,“生意场上,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货好价好,我们自然跟谁做生意。”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一顶青呢轿子在几名衙役的护卫下停在街口,轿帘掀开,走下来一个身穿青色官袍、面容清瘦的中年男人,正是青阳镇的县太爷,王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