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的内容,在第二天就传遍了整个军镇。
这道来自京城的命令,比冬日的寒风更让人心头发冷。兵士们在操练的间隙窃窃私语,城中的百姓在取水时交头接耳。一个女人,要与北境王分治这片土地。这在北境的历史上,闻所未闻。
帅帐前的空地上,北境三军的将领们列队肃立。风沙卷起地上的尘土,吹在他们坚硬的甲胄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谢绪凌一身玄色王袍,站在高台之上。他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平静地看着远方光秃秃的山脊。他身后,“谢”字王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有异议的,现在可以提。”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队伍中一片沉默。将领们都是跟着他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信服他,却无法理解这道旨意。
一名络腮胡的独眼将军上前一步,甲叶碰撞。“王爷,末将霍启,有一事不明。”
“说。”
“我等追随王爷,守的是国门,保的是北境。军政大事,为何要由一个……一个夫人来插手?粮草军需,向来由军中主簿负责,何需另设官衙,让一个女人来掌管?”霍启的声音粗犷,话语里没有掩饰他的不满,“弟兄们只认王爷的军令。”
他的话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一时间,队列中响起一阵压抑的附和声。
谢绪凌终于收回了视线,他转向霍启。“霍将军,你的意思是,皇上的圣旨,可以不遵?”
霍启脖子一梗。“末将不敢。但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北境情况特殊,还请王爷三思,向皇上陈情!”
“不必了。”谢绪_凌打断他,“圣旨就是军令。从今天起,镇国夫人府的政令,与我的军令,效力等同。谁敢阳奉阴违,以军法处置。”
他走下高台,一步步来到霍启面前。“你只认我的军令?”
“是!”霍启挺起胸膛。
“好。”谢绪凌说,“我的第一道军令,就是让你去协助镇国夫人,清点城中所有粮商的库存。她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做得到吗?”
霍启的脸瞬间涨红,他想说什么,却在谢绪凌的注视下,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不是愤怒的压迫,而是一种绝对的命令。
“末将……领命。”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谢绪凌不再看他,面向所有人。“北境的防务,即刻起重新部署。魏延。”
“在!”
“你带一队人马,即刻前往鹰愁关,加固防线。三个月内,我要在那里看到一座新的堡垒。”
“是!”
他一连下达了数道命令,每一道都精准而严苛。将领们心中的疑虑被熟悉的军令冲散,他们躬身领命,迅速散去。这里又变回了那个铁血的军营。
而在军镇的另一头,一座原本废弃的府衙被清理了出来。慕卿浔没有选择王府,而是选了这里。
府衙门口,一块崭新的牌匾被挂了上去,上面是四个烫金大字:镇国夫人府。
慕卿浔亲手将那枚代表权力的金印,挂在了府衙正堂。钱主簿站在一旁,手心全是汗。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听命于一位夫人。
“钱主簿。”慕卿浔开口。
“下官在。”
“张贴告示,全境征召劳力,疏通黑水河。凡应征者,每日管两餐,发三十文工钱。”
钱主簿的嘴巴张成了圆形。“夫人,这……这工钱,我们库里可一文钱都没有啊!还有粮食,也只够军队三日之用。”
“钱和粮食,会有的。”慕卿浔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就领着一个身穿锦袍的商人走了进来。那商人满面笑容,对着慕卿浔拱了拱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