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秀兰站在门口,手里攥着刚拿到手的隔壁钥匙,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铜齿。
王春梅站在她身侧,眼眶还有些发红。
“春梅姐,你去准备今天的食材。”沈秀兰将钥匙收进布兜,“我去打个电话。”
她快步走到街角的公用电话亭,投进硬币,熟练地拨通一个号码。
听筒里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兴兰服务公司。”
“建国,是我,秀兰。”
张建国的声音立即热情起来:“秀兰,有什么指示?”
“我盘下了隔壁店面,需要装修。”沈秀兰看着马路对面正在卸货的工人,“你们队最近能接活吗?”
电话那头传来翻纸页的沙沙声:“正好刚完工一个项目,什么时候开始?”
“今天能来看现场吗?越快越好。”
“一小时后到。”
沈秀兰挂上电话,长长舒了口气。白雾在寒冷的空气中散开,她裹紧棉袄往回走。
回到店里,王春梅正在洗菜。沈秀兰系上围裙,一边帮忙一边说:“我叫了兴兰公司的人来看现场。”
王春梅停下手:“就是你说的那个退伍兵施工队?”
沈秀兰点头:“我姐夫带的队,干活靠谱。”
一小时后,三辆二八自行车停在店门口。张建国带着三个汉子走进来,个个身姿挺拔,穿着统一的深蓝色工装,胸前别着兴兰服务的徽章。
“秀兰,我带人来了。”张建国笑着打招呼,露出两排白牙。
他身后的队员都提着工具箱,站得笔直。
沈秀兰引他们到隔壁空屋。张建国立即展开卷尺,两个队员默契地配合测量,另一个在本子上记录数据。
测量完毕,张建国报了个价:“全部做完,要一千一百五。需要先付三成定金,完工付清。”
沈秀兰从布兜里取出早已准备好的合同:“这是初步协议,你看一下,细节还要补充。”
张建国有些惊讶地接过合同,仔细翻阅。条款详细,连每天清理建筑垃圾都写进去了。
“秀兰,你做事真是周到。”他掏出钢笔,“就这么定。”
施工第二天就开始了。清晨六点,天还没亮,张建国就带着队员来到店外。
他们轻手轻脚地搬工具,生怕吵到邻居。
沈秀兰特意早起,熬了一锅小米粥,蒸了两笼馒头。
“先吃点暖和暖和。”
队员们有些不好意思。
“别客气,吃饱才有力气干活。”沈秀兰坚持盛粥,“以后每天早上都来店里吃早饭。”
队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张建国先接过碗:“那就谢谢秀兰你了。”
施工期间,沈秀兰发现这些退伍兵干活格外有条理。
工具摆放整齐,每天收工前必定打扫现场,连邻居门口的灰尘都帮忙清扫干净。
施工进入第七天,发生了件意外。一个年轻队员在切割木板时,锯子突然打滑,割伤了手。
鲜血顿时涌了出来。
张建国立即放下手中的活,快步走过去。他打开随身携带的急救包,熟练地消毒包扎。
“小伤,不碍事。”受伤的队员还想继续干活。
“胡闹!”张建国第一次露出严厉的表情,“伤口感染了怎么办?今天休息,明天看情况再说。”
沈秀兰闻声赶来,看见染血的纱布,立即说:“去卫生院看看吧,医药费我出。”
张建国却摆手:“真不用,秀兰,我们有纪律,工伤自己负责。”
他转头对受伤的队员说,“回宿舍休息,这是命令。”
队员只好立正敬礼:“是,队长!”
这件事让沈秀兰更加放心。她注意到,队员们每天收工后都要开个小会,总结当天工作,安排次日任务。
半个月后,主体工程基本完工。张建国请沈秀兰来验收。
新店面焕然一新。墙面平整光滑,电线走得横平竖直,瓷砖缝隙均匀。
最让沈秀兰满意的是包间的隔音效果,关上门后几乎听不到外面的声音。
“试试灯光。”张建国按下开关。
柔和的灯光洒下来,既不刺眼也不昏暗。沈秀兰发现每个灯位都经过精心设计,餐桌上方特别明亮,休息区则光线柔和。
“你们想得真周到。”她由衷赞叹。
张建国不好意思地笑笑:“当兵时养成的习惯,做什么都要考虑周全。”
结算工钱时,沈秀兰特意多包了个红包:“给兄弟们买酒喝。”
张建国坚决推辞:“秀兰,你帮了我这么多,这不行,我们有规矩,不该拿的绝不能拿。”
最后沈秀兰想了个折中的办法:“那这样,明天完工后,我请大家吃顿饭,总可以吧?”
第二天晚上,龙虾馆提前打烊。两张方桌拼在一起,摆满了菜。
红烧肉油亮亮,清蒸鱼鲜嫩嫩,还有几碟爽口小菜。
队员们起初有些拘谨,沈秀兰热情招呼:“别客气,就当自己家。”
酒过三巡,气氛活跃起来。一个年轻队员红着脸说:“沈老板,以后您还有活,一定还找我们。”
张建国也点头:“通过这次装修,我们又积累了不少经验。”
临别时,张建国从工具包里拿出个笔记本:“秀兰,这是施工日志,您收着,以后万一有什么问题,查起来方便。”
沈秀兰接过厚厚的本子,她翻到最后一页,看见一行刚劲的字迹:“祝秀兰麻辣龙虾馆生意兴隆!”
“谢谢你们。”
送走施工队,沈秀兰独自站在装修一新的店里。
月光透过新装的玻璃窗洒进来,在地砖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轻轻抚摸光滑的墙面,指尖传来微微的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