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这份宁静,“这种安稳日子能过多久?”
虽然只有一夜,但让黑瞎子感觉好像过了很久一样。
久到他几乎要相信,他们真的可以就这样过下去。
不用逃,不用藏,不用躲避和算计。
张起灵低头看他一眼,没说话。
“我也不知道。”黑瞎子仰头看天,声音低了些,“但瞎子难得想安定两天。这院儿有点乱,可它结实。墙厚,门沉,夜里听得到风铃,白天晒得到太阳。比那些阴沟似的墓里强多了。”
张起灵收回目光,继续望天。
云很淡,风很轻,他的眼神却像在追溯什么遥远的记忆。
黑瞎子冲他眨了眨眼:“再说了,我们这是难得清闲是吧?哑巴。”
张起灵嘴角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依旧没搭话。
他已经整理出整个梦事原委了。
那些碎片般的记忆,像被风吹散的纸页,正一页页归位。
他得想想以后怎么做。
是继续定时守门?
还是放下不管?
是独自前行,还是……留下?
他不知道答案,但他知道,此刻的平静,来之不易。
早饭是白粥、咸菜和煎蛋。
两人坐在槐树下,碗筷是旧的,却干净得发亮。
黑瞎子吃得狼吞虎咽,嘴里还念叨:“你看这蛋火候刚好,瞎子手艺见长了,哑巴你真有口福。”
张起灵安静地喝粥,偶尔夹一筷子咸菜,动作极轻。
吃完后,他起身收拾碗筷。
黑瞎子想拦,手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
“行吧,”他靠在椅背上,点上一根烟,“你收拾,我负责监督。”
张起灵没理他,进了厨房。
黑瞎子吐出一口烟圈,看着那背影在窗后晃动,忽然觉得这院子,竟真有了点“家”的意思。
不是因为房子多大,也不是因为多富足,而是因为有人等你吃饭,有人记得你喝水的温度,有人默默收拾你用过的碗筷。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像一场做了很久的梦,终于在某一天醒来,发现它竟真实存在。
午后,阳光正暖。
黑瞎子躺在堂屋的藤椅上,脚翘在茶几上,手里翻着一本破旧的《三国演义》,看得漫不经心。
书页泛黄,边角卷起,是他从旧书摊淘来的,连封面都快掉了。
张起灵还在树上,换了姿势,一条腿垂下来,发丝被风吹得轻轻晃动,像一缕游动的墨。
黑瞎子瞄了他一眼,嗤笑:“你待那上面不累?”
“不累。”张起灵声音淡淡的,难得回了一句。
“你倒是会享受。”黑瞎子懒洋洋地说,“瞎子不喜欢太高的地方。太高了,容易摔,也容易……孤独。”
张起灵再没说话,只是把视线移到黑瞎子身上,又转头望着远处的云。
黑瞎子抽了口烟,忽然道:“你是不是……一直这么爱往高处待?从小那会儿就这样?”
张起灵顿了顿。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