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黎明的光快刺破天际之前,左相府的内室门柱被一支利箭洞穿,箭头处扎着一封密函,上头未留名姓。
楚亦庭将手指搭在那封密函上叩了两下,眉眼深沉,情绪难辨。
江礼似乎比他想象的更加急躁,竟然这么快就做出了动作,这般堂而皇之地撬走他心上之物,倒也是真的铁了心要断了从前的优柔性子。
秋澈在一旁静静立着,犹豫了许久还是决定先将桌上的信笺收入怀中,不然看着大人已经对着它保持了许久的阴沉神色,实在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信笺上的字迹疏朗俊逸,一眼瞧去竟然还同阿絮姑娘的字有几分相似。
“若保全江家满门南下避祸,自会完整送还阿絮,望君斟酌,事成之后,在下日后必远理朝政,再不干涉毫分。——江礼。”
好一个完整送还,楚亦庭握着手中茶盏的力道大得吓人,青瓷的釉面都隐隐出现了一道裂缝。
江礼,若日后有幸重逢,势必要你为如今举动付出代价。
那摇摇欲碎的茶盏终于不堪重负,在重压之下变成了一地碎瓷。“当啷”一声打在桌案上,像是在发号施令。
秋澈自然而然俯身,一一拾起了散落的瓷片,尽数拢在了一旁,而后低声问询道:“大人,我们怎样才能把江家人尽数救出来?”
楚亦庭缓缓地摩梭了一阵指尖,眼中闪过一阵晦暗的光:“假死。”
“什么方式?”秋澈很快接过了他的思路,继续道。
“牢里的江家人先行安排暴病诈死,你且去寻那些打点过的狱卒,叫他们直接将诈死的尸体裹起来运到城郊,带到掩人耳目之后,陆续放他们离开,打点些银子将他们送到江南各处。”
“那江贵妃呢?”秋澈又问。
楚亦庭手指叩击了两下桌案,接着道:“她也一样,只不过过程要曲折些,其中需要打点疏通的人更多些。她是贵妃,牵扯众多,她要诈死,需要闹出更大的动静。”
他说的十分淡然,似乎与寻常的沉稳摸样别无二致,也只有秋澈能从细节看得出来,大人现在其实心焦得很,换做平日,他哪会有这般多的小动作。
他们二人一个暗自揣摩,一个正在润色计谋。
谁都没有留意到窗棂边鬼魅般掠过一道人影,卷走了刚有雏形的诈死方案,直往国公府奔去。
……
“逆子尔敢!?”不过半刻钟功夫,国公府响起一记满含怒意的吼声。
一位鬓染白霜,面容肃穆的中年男子在厅堂震惊许久,匆忙着脚步攀上了轿子,嘴里还在不住怒骂着,“鬼迷心窍,真是鬼迷心窍,他莫不是疯了,竟为一颗小小的旗子放弃了原本的计划。眼看就要拔除江家在京城的根基了,他竟然给我整了这么一出,他莫不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