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从厢中被踹出,脸朝下趴在地面的那一刻,安予冉都不敢置信,刚刚还一脸柔弱诉苦的男人,将她踹下了马车。更要命的是,此时她看清楚了,那暗夜里闪烁的并不是星光,而是剑刃下的冷光。
十个黑衣蒙面的男人就这么手持长剑步步向她紧逼。
车厢中传来男子的声音:“杀了他们。”
这不是开玩笑吧,安予冉连鱼都不敢杀,一来就玩这么大的,杀人?
黑衣人交谈的声音传入安予冉耳中。
“该死,被这臭小子骗了,我们先前杀的竟是影子,真货竟躲在了这里。”
“这人又是哪来的?”
“一起解决了吧,反正他中了毒,也是半死不活。”
他们目光紧盯着安予冉,和安予冉身后那个被抛弃的车厢,让安予冉不寒而栗。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还是二十一世纪的法治社会好。那现下是怎么办,该不该在他们还没拿着剑朝自己冲过来前逃跑呢,可是自己能跑掉吗?
猛地,安予冉感觉身体里有种莫名的力量在窜动,似乎是兴奋一般占据了她全部的身体。她不受控制地一跃而起,脚下竟轻盈似有风,步伐那般轻快。黑衣人见状便朝她而来,笔挺的剑刃那般骇人,直朝她的心口。
可是——
似乎是风吹动,还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安予冉自然的侧身便躲开了那剑刃。
左手似乎不受使唤,下意识抚向身后,抽出了一根安予冉自己都不知道的鞭子。那鞭子在安予冉的手中似乎拥有了灵魂,弯曲转折得如同一条蛇,向来者的手腕而去,一把盘住黑衣人的手腕,随着扭动,黑衣人一声闷哼,是骨头断裂的声响,剑随之而下。
安予冉彻底惊住了。
莫非这身体里还住着另一个灵魂,难不成她才是这具身体的入侵者。
黑衣人见状红了眼,剩下九个一拥而上。
安予冉脚下轻点,竟一跃掠过了剑面的高度,躲了过去。
轻功、身法,还有出神入化的鞭法,让安予冉突然对这个身体多了一份好感。这种感觉她从未体验过,竟然是如此的畅快。
虽然是身体的本能防御表现,但安予冉的理智尚存,她不敢,也并不想杀人,这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好在刺客皆用剑,在软鞭的挥舞下,剑身是吃亏的,他们被安予冉隔在一个无法近身的距离外。
安予冉一连几鞭子甩出去,她只是将那剑打落,又朝着刺客扇去几鞭。眼看眼前的人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东倒西歪地在地上握住手腕握不住剑。
厢内的人一口暗红血气逼出体内,终于熬过了先前中的毒,如若是中毒无法运功,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听着厢外的声,心道,鞭子并不是常用的武器,这需要以敏捷弥补力量的缺失,实则是更难掌控的。看这小郎君的身手,也是个练家子。在这里使用的鞭子的人屈指可数,若要查,也不是件难事。
可这小郎君只伤人要害,并不杀人,莫非是为了求解药,故意放水同僚?
厢外,地上已经躺了一片漆黑的影子。
差不多了,安予冉收起了鞭子,正欲向厢中的邀功。忽地一阵冷风,易之惊慌中侧身,剑划过肩膀,万幸只是割破了肩角的布料。
竟有个漏网之鱼!
“蠢刺客。”男子一声轻呵。
安予冉不知男子何时出了厢,只见一把扇子立于自己身前,将那刺客的剑刃裹在齐中。扇子一转,一推,连人带剑被一阵力道推出了数丈远,直接毙命。随即男子乘胜追击,将其余几个已经无法持剑的刺客一并割喉。
霎时,血腥弥漫在这个小巷。
安予冉目瞪口呆,看着刚刚那个弱不禁风的男子,又气又恼。气,故意将她推下厢中,她差一点就真的死了;恼,明明有这么矫健的身手,却要玩弄自己。
但是,刚一张口讨伐,安予冉就——
“呕——”
吐了。
安予冉面对这一巷子再也没有生气的人,呕吐不止,只觉得胃里翻涌,受了巨大的刺激。吐着吐着,眼泪也不受控制地下落。一边吐一边哭,像从水里拎上来的小猫。
这直接把辰末给看愣了。
他当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一个人是怎么可以做到又愚蠢又精明又矫健又脆弱的呢?
“蠢……你,还好吧。”
辰末不喜欢这股子味儿,有些嫌弃地捂住了鼻,见那红色的小身影终于起了身,还是勉强地问了句。
那倔强的小红衣,盯着两个红红的大眼眶,嘴角还残留着一丝不可描述的东西,气性极大地冲他伸出了手:“解药。”
那大眼睛似要生吃活剥了辰末,那眉目中的委屈似是不假,倔强得让辰末有了一丝不安。这样的眼神,他曾几何时,见到过,只是后来再也看不见了。
话锋一转,辰末开口:“你饿不饿。”
“?”
“你吐了这么久,我想自然该饿了。”
安予冉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神态自若的人,他竟然神情中皆是惬意,仿佛刚刚那场腥风血雨都只是幻觉,十几条人命,在他的手中一文不值。
哦,还包括自己的,自己被他那一脚踹下去的愚弄。
安予冉提高了声调:“我刚刚差点也被你害死了!”
“不是还活着么。”
辰末淡笑道,并未将眼前这小家伙的愤怒放在眼中。其实刚才也带了几分侥幸,想要试探这小郎君的身法与身份。如若死了,也是他命不好。但眼下他还活着,就不能让他这般轻易地走掉。如果走了,父亲死去的这条线索就断了。
“给我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