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习和安予冉偷偷溜进马棚,等到奴人出去拿些草料,两人做贼般牵走了一匹马。
可那奴人很快回来,三人撞了个正面。
奴人瞪大着双眼,张口只能发出呜咽,安予冉眼疾手快,一记手刀打向奴人后颈。
对不住了,安予冉心里念叨着。
禹习有些吃惊,其实不用这样,他在此处并没有受到限制。
但禹习并未说,依旧跨上马背,一手拉上安予冉。
一路,风声呼啸,竟没人拦下这二人。
安予冉耳尖,隐隐从风中听见了什么响动。
“你听见什么了吗?”
安予冉警惕地问向禹习。
禹习只听见马蹄声。
许是近来太敏感了,安予冉神经紧绷着,那一日的画面无法从脑中散去,才总会觉得,四处都是刀剑与血肉的碰撞声。
距离此处最近的赎罪场就在道路尽头与峭壁衔接处,并不远,两人很快便到了。
安予冉坐在马背上,就看见赎罪场只供一人通行的小门外,如禹习所说,门口伫立着一个巨大铜雕。
禹习将马拴在一棵树下,安予冉跃下马,便迫不及待地上前,想查看那雕塑。
还未靠近那雕塑,一个“守门人”模样的男子,便伸出刀,挡住安予冉不让她再前进。男子目光凶狠,脸上满是疤痕,以至于让人看不清究竟长何模样。
刀刃就对着安予冉胸口,那人无法出声,只能用眼神威胁安予冉退后。
禹习匆匆跑来,刀疤男瞧了眼禹习,上下打量一番。
“我们的人。”
禹习说着,刀疤男便放下了刀,退后一步,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礼。
“无妨,起来了,且不罚你。”
禹习话说完,刀疤男感恩戴德地磕了两个响头,身上原先嚣张的气焰全无。他老老实实退回赎罪场的小门处,目光脱离禹习和安予冉,看向前方。
禹习略有些得意般,似在邀功般,冲着安予冉小声道:“别担心,我与大伯他们来过此,这里的人认得我,卯叔伯当着他们的面说,大家都是自己人。”
安予冉没有多言,径直上前。
雕塑就在眼前。
安予冉伸手触摸铜身,脑海里回忆着巨石的棱角,还有关于巨石大小的尺寸,与展览馆那天瞧见的模样重叠。
确实是有七八分相似。
也正如禹习所言,铜身上有着字“祖氏庇佑”。
“卯氏的其他赎罪场也有一模一样的,我问大伯,大伯说这是圣上赐予卯氏荣誉的象征,但其他的也没有多予我说。予冉,你怎么这样的神色?”
“很像……很像那块原石,我们进去,可以吗。”
安予冉虽这么说着,但却并非询问,直接就朝前走去。
禹习见状跟上,安予冉神色凝重,目光严肃,忽而让禹习觉得有些疏离。禹习知趣般不再言语。
如先前所见的赎罪场一般,由高山与栈道,河水与**佝偻的人构成一幅荒谬的画面。但也有些许不同,河床中稀稀疏疏,多是老弱病残,让人不忍多看。而更多看起来年轻者,都聚集在山道各路,手持工具,一下又一下凿泥土与岩壁。
安予冉观察着,卯氏赎罪场的开采显然比辰氏更深入,河床被水冲刷的原石,已经被开采的所剩无几,开始向土层下的矿石挖掘。
目光划过那些人身上入肉的伤痕,与麻木憔悴的脸,安予冉心里越发紧揪。
时不时传来抽打与血溅的声音,是守门人寻找着各样的理由,鞭挞偷懒者,除去濒死者。
安予冉一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这种工具,以一个成年男子的力气,一招袭击是可以致死一个人的,但他们麻木的服从,并未有任何反抗的念头。是不是只要有一个人,如金成那般,有一个人先叫嚣起来,才能唤醒他们的灵魂。
对,他们看起来就像没有灵魂的躯壳,眼神里没有对生的向往,也没有寻死的绝望。只是麻木地、无望地服从。